“艾凡,你知道么,我现在特别后悔去七层妖塔,如果我没有跟去,是不是就有机会救下他们了?”
良久之后,李越哽咽着说道,说话间还硬生生将手里的手环捏成了粉碎。
不光是她后悔,艾凡同样后悔。
不过他后悔的并不是进入七层妖塔,毕竟在塔里他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后悔的是没有先将欧阳竹他们护送下山,后悔自己的警觉性在最关键的时候变得迟缓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执拗导致的,不该拉着你前往就尸河的。”
将心中的自责深埋,艾凡依旧习惯性的将所有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债多不压身,罪重不求怒,他已经将自己看作是负重前行的骡子,不反抗也不挣扎。
李越的头摇成了波浪鼓,欧阳竹的手掐进了艾凡的肉里,她们都不认可艾凡的大包大揽。
“你当时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李越匆忙说道,心里埋怨着自己的低情商,“找到尸群的根源,一并解决所有问题是非常合理的判断。
只是咱们都没想到敌人会那般强大,更没有想到明堂的副堂主临死反扑居然针对的是你,对,没错,是那些虚伪的高层的错。”
艾凡并没有接受李越的劝慰,恶灵教的副教主,明堂的副堂主,以及从千年中苏醒的尸王,这些都只是客观因素,主观上对七层妖塔馈赠的向往始终是无法否认的.
回想起来当初带不带李越一起并不会对结局造成什么影响,还是自己没有做好风险评估,四百多条人命的债,他无论如何是洗不掉的。
“先不谈谁是谁非的问题了,完成秦岭的收复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也是已逝之人由衷的希望。”
眼见艾凡二人又要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欧阳竹连忙站出来插话道。
从她的视角来看,这压根就没有对与错的区分,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并不代表其他人会等你做完之后再行动。
阴差阳错不等于命中注定。
就好比女神对你微微一笑,你就误认为对方对你有好感,这是多么自恋和羞耻的一件事,当然也非常的多余。
有了台阶,艾凡和李越顺势也就下来了,然后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异种身上。
尸群暴发的时候,异种秉承着趋利避害的本能躲藏了起来,而今逃过一劫后又纷纷钻了出来。
只可惜它们将要面对的是压抑了许久人类。
首阳山不必多说,前有艾凡挥舞镰刀,后有李越大范围AoE,两侧还有欧阳竹的查缺补漏,异种连组织起像样反攻的时间都没有,便纷纷变成了亡魂,侥幸逃脱的也终于找回了点儿黑斑爆发前的模样——
夹着尾巴,抱头鼠窜。
不光是首阳山,秦岭每一处都在爆发着争斗。
肖爱婷和王艺琳一马当先,一个负责团控,一个负责大杀四方。
该说不说,在经过行尸的追杀后,她们的配合愈发默契了,大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赵稼梣和刘子策更为凶悍。
尤其是刘子策,直接化身成了行走的恒里,往异种群里一扎,引力将它们围拢成了一个半圆,斥力则将其直接冲撞成粉末,一吸一推之间便清空一大片区域。
若是遇到一些强大的异种,赵稼梣则会抢在刘子策的前面将之轰杀,主打一个高效,顺便发泄一下内心的憋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念欢和陈乙一,他们都没有参与到最终的攻略之中。
谢念欢是因为难堪,深埋在土里的缘故,她既不知道援军来了,也不知道尸群没了,或者说她是让自己强行不知道的。
等到援军找到她的时候,没有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全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堂堂无沿学院一队的队长,竟然如此的狼狈和丑陋,后世的史书又要多一个素材了。
陈乙一则是因为要思考一下该如何为自己开脱,并且祸水东引,强行将艾凡也拖下水。
不然他很难解释清楚肖睿哲为什么死的不明不白,他又为什么一个人逃离了战线。
这里有一个潜规则,就是他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能暴露是沈宣辰下达的诛杀命令。
他可以死无葬身之地,但明堂的面子是一点也不能丢。
赖?悦和赖?宜那边只比艾凡他们慢一点儿。
她们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不怎么看重学院大比的名次,自然也无所谓功绩的多少。
《涟云载雪》一出,直接冰封前路,然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冲上去打扫战场,可以说是教科书般的团队配合了,每一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
秦岭东段同样是一切顺利。
顾智瑞因为灵能的大量消耗,一开始是没有跟随大部队行动的。
不过因为行尸对异种的驱赶,整个东段的岭谷中异种数量锐减了不少,有没有他打头阵都无伤大雅。
最后还是考虑到功绩的事情,他才勉为其难地参与到了剿杀之中。
反倒是最后的宓璃他们,依旧保持着学院大比的初心,将名次的高低置于脑后,专心致志地磨砺自己的实力。
不管是宓璃还是闫骋,经过这次的事情都强大了许多,与图录之间的磨合程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实战是最锻炼人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如果在所有学院的天才中对他们进行综合排名,高的不说,超过谢念欢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甚至可以和肖爱婷,王艺琳两个掰掰腕子。
两个小时之后,八百里秦川中所有的打斗声都沉寂了下来。
别看各处都打得火热,但相较于广袤的秦岭来说,就像是被小小的蚊子给咬了一口,除了偶尔冒起的青烟,很难觉察出它与此前有什么不同。
没有任何交流,六大学院十二支队伍还活着的人齐齐站在了所负责区域的最高峰上。
左右望去隐约能看到一个个渺小的轮廊,看不到表情,看不到伤势,更看不到他们的目光所及。
艾凡和欧阳竹同样站在终南山的顶端,不过他们并没有去关注其他的队伍,而是怔怔地看着秦岭以北的黄土高坡。
奔腾的黄河传来低沉的咆哮,嘹亮的民谣唱着归家的歌。
深红色的紫禁城坚守着过往的辉煌,独特的“儿音”却再难回荡在弯曲小巷。
无垠的草原现在是谁的家,马头琴的音符能否唤醒麻木的灵魂。
瓢泼的大雪没了欣赏的观众,闪亮的冰雕在岁月中与长白融为一体。
哦,还有那座神奇的悬空寺,你是否成为了仅剩的净土?
你们,不知道这有归不了家的归家人。
他们,也不知道那边有等不来的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