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楼不好就不好在只有一位大祭司,所有事情都得由兀鲁司亲自去办,让他连教导弟子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而术士又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力量,且不说占卜阴阳,预测吉凶,仅凭凝聚气运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的地位超凡脱俗。
当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即便陈叶二人是真心投靠汗庭,但在两国战争结束之前,郁闾穆不会委以重任。
沈舟早就发现了柔然二皇子,他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距离如此之近,会被发现么?
叶无尘摇摇头,“你当面骂人都没关系。”
沈舟拍案而起,口吐芬芳道:“你奶奶个腿!”
果然,郁闾穆等人浑然不觉,他们只看见了“陈船”起身后又坐下。
沈舟啧啧称奇道:“不愧是太一归墟境,自身小世界跟大世界完美交融,虚实之间难分真假。”
叶无尘笑道:“小把戏而已,比不上你的异想天开。”
沈舟嘿嘿道:“哪里哪里,天赋不够,头脑来凑。”
二人相互吹捧的时候,郁闾穆已走近三丈内,“叨扰。”
他没有穿着象征皇子身份的华服,只作普通商人打扮,“酒楼生意爆满,介不介意拼个桌?”
沈舟抱拳道:“兄台客气,请便就是。”
郁闾穆独占一条长凳,叱罗云和地粟袁坐在一块。
众人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郁闾穆指了指左侧的地粟袁,“他对星象之术略有研究,应该能跟两位聊到一起去。”
沈舟正烦恼呢,吐贺真是个蠢蛋,连改良过的“苍狼聚灵印”都看不出来。
让他原本想借柔然大皇子的名气,引导草原百姓去猜测观星楼术法学自中原的计划,落了个竹篮打水的下场。
沈舟和叶无尘忙了一晚上,纯粹是对着瞎子抛媚眼。
现在终于来了个懂行的!
地粟袁一双眸子深邃异常,“中原钦天监,名不虚传。二位的气度虽不显山不露水,却隐与漫天星辰有所感应。修为之深,在下佩服!”
沈舟心头一动,谦逊道:“过奖。”
地粟袁微微一笑,见桌面湿滑,便随意抹过,几滴茶水悄然凝聚于指尖。
这并非直接攻击,而是以术法扰动沈叶二人的气机。
沈舟顿感肩头一沉,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力场之中。
但既然“陈船”能解决吐贺真府上的“鬼魅”,肯定不能表现的太过废物。
沈舟勾起嘴角,屈指一弹。
地粟袁指尖滴溜溜旋转不停的茶水,立马炸裂开来,散落一地。
沈舟平淡道:“见笑。”
地粟袁泄去气机,对二皇子摇了摇头。
郁闾穆喜不自胜,观星楼的二号人物都败下阵来,更能说明此二人的重要性!
地粟袁冷不丁道:“在下总觉得两位身上有股熟悉感,咱们是不是见过?”
沈舟轻笑道:“苍梧京城,你们曾在客省门前设下过擂台,迎战中原高手。”
地粟袁想起来了,那一战,以柔然输给齐王府而告终。
齐王世子夫妇,秒杀了两位同境武者,叶无尘更是一掌将鹰榜第三的铁伐击成重伤。
沈舟呵呵道:“我与叶师兄没资格上场,只能遥遥观战。”
地粟袁不疑有他,闭上了嘴。
郁闾穆不想提这茬,遂道:“两位在汗庭待了小半月,还习惯么?”
沈舟跟叶无尘对视一眼,脸色巨变,“恕在下直言不讳,木末城…血腥味太重。”
郁闾穆一惊,难怪他一直觉得不对劲,血腥味!对!就是血腥味!
叱罗云哈哈一笑,“草原上吃牛宰羊,在所难免,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来,老夫敬你们一杯!”
刹那间,一股凝练的杀意如出鞘利刃般直刺沈叶二人心神!
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有可能牵扯出血祭一事!
沈舟闷哼一声,脸上血色飞速褪去,杯中酒水荡起涟漪。
他眼中恰合时宜地流露出一抹骇然,身体僵硬,仿佛被一只蛮荒巨兽盯上。
叶无尘旁若无人道:“物极必反,你收着点。”
沈舟神情不变,“好歹是武榜第二,你也做做样子!”
叶无尘“哎呀”一声,身体向后仰去,背部死死贴着墙壁,似乎下一瞬就要支撑不住,“咱俩几品来着?”
“三品!”沈舟提醒道:“人家看着呢,你走走心!”
叶无尘呼吸愈发急促,“这样行吗?”
沈舟评价道:“一般…要不摔一跤?”
叱罗云能感受到二人体内微弱的气机,如同夜风中的残烛,吹之即灭。
武学造诣确实平平,不足为虑。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两位,请!”
沈舟和叶无尘方才“如释重负”,带着余悸未消的表情,勉强举杯。
郁闾穆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致有了数,赞叹道:“两位能在我二叔手里坚持这么久,说出去足以名扬天下。”
沈舟艰难地捂着胸口,调整气息。
郁闾穆语气变得推心置腹,“陈兄,叶兄,此番苍梧使团北上,无论事情成或不成,你二人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
沈舟苦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郁闾穆摇摇头,点明利害道:“若使节无功而反,你二人势必被牵连;但如果他俩死在柔然,你二人又会背上护卫不力的罪名。”
叶无尘配合着沉默不语,脸色黯淡,他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话。
郁闾穆压低声音,诱惑道:“二位何必在中原蹉跎岁月,受那窝囊气?草原广阔,最重英雄。以二位的才学,若愿留下,金银财帛,美人骏马,唾手可得,岂不远胜回中原受罚?”
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沈舟都有点不忍心骗对方了,否则最后揭开真相,他怕二皇子受不了。
好兄弟“周风”,好臣子“陈船”,全是苍梧太孙啊!
“我等终究是中原人氏,背弃家国,恐为天下笑…”
郁闾穆冷哼一声,“成王败寇,何来笑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他顿了顿,“实不相瞒,我并非行商穆云,乃是柔然二皇子,郁闾穆。方才所言,亦不是空口许诺,而是代表汗庭,向二位英才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