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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两位倭国皇子都留在唐津浦,而近千名“苏我罪臣”,也还跪着,在苍梧使节抵达之前,圣德不会让他们死。

某天清晨,一艘中原制式的走舸,裁剪开了墨色的海面,朝着荒凉的岸边驶来。

船上仅两人。

船首,一位身着玄色劲装,外罩一件鹤氅的中年男子,正随意坐在那里。

他身旁摆着一杆用粗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事,从其形状判断,当是一柄长兵。

船尾站着名青衫文士,面容清癯,腰悬古剑。

走舸并未挂帆,二人也没有持桨,船体却在自行破浪。

离岸数丈之地,两位男子腾空而起,身形一闪,如落叶般飘落在沙地上,点尘不惊。

等候数日的圣德,整理了一下衣袍,挪动脚步,姿态从容,礼仪无可挑剔。

他对着二人深深一揖,用流利的中原官话道:“倭国小邦皇子,圣德,恭迎苍梧谢都督,叶庄主大驾。”

圣德语气平和,仿佛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友人,而非可能决定一国命运的不速之客。

站在他身后的海津,眼神一亮,低呼道:“可是拂柳山庄的叶文涛,叶庄主?”

“之前在京城,我曾有幸观摩您与太孙殿下切磋,剑法通玄,令人心折!”

叶文涛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青白之色。

刹那的失神,就如同往平静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微,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谢玄陵笑问道:“嗯?其中有何隐情不成?”

叶文涛佯装洒脱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打到一半肚子疼…想起来他都觉着臊得慌。

谢玄陵放弃了继续追问,对着圣德颔首道:“皇子殿下竟识得我这无名之辈?”

此言看似自谦,实则暗藏机锋。

他谢玄陵当年厉害不假,可那时候对方才多大?更别提之后他还销声匿迹了近二十载。

况且,倭国和苍梧隔着茫茫大海,这位从未踏足过中原的皇子能一眼认出他,其情报网络与用心,可见一斑。

圣德神色不变,坦然应对道:“大都督威名,纵隔重洋,亦如雷贯耳。”

“昔日笠泽湖一战,以弱胜强,焚舰数百,早已成兵家经典,圣德心向往之,岂敢不识真神?”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谢玄陵的军功,避开了其对自己情报来源的探究。

圣德又道:“叶庄主风采,海津时常提及,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二位渡海辛苦,此地风大,非谈话之所。若蒙不弃,圣德已备下薄茶,可否请叶庄主随舍弟四处走走,观赏一下唐津浦的粗陋景致?圣德有些许俗务,想单独向大都督请教。”

谢玄陵点点头。

叶文涛拱手道:“殿下盛情,叶某却之不恭。”

说罢,他便随着兴奋的海津,离开了码头。

待两人走远,这片空旷的海滩上,就只剩下了谢玄陵与圣德,以及随波轻荡的孤舟,还有远处那片跪着的人潮。

海风呜咽,拂过二人发丝。

“大都督。”圣德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手中多了一份卷轴,“这是苏我狭明临行前,呈递我父皇的《出兵方略》。其中言明,此去是为了‘襄助苍梧,平定藩属之乱,抵御柔然’。”

他将卷轴双手递上。

“帮忙?”谢玄陵嘴角勾起,似嘲讽,似玩味,“带着数十万大军,横跨重洋,去帮别人‘平定内乱’?还顺手攻占了几座城池,劫掠了无数财货女子?这般‘热心肠’,谢某倒是头一次见。”

“若我苍梧水师也去‘帮忙’平定一下倭国内乱,不知皇子殿下以为如何?”

圣德笑了笑,“即便苏我狭明包藏祸心,但我倭国朝廷,给予他的指令,同样是‘协助苍梧,不得擅启边衅’。”

“我父皇亲自用印的诏令副本,可为证二。”

他又取出一份绢帛。

“哦?”谢玄陵轻声道:“既有诏令约束,那苏我狭明登陆之后,攻城略地,屠戮苍梧藩属军民之时,倭国朝廷,可曾有过只言片语的申饬?可曾派过一兵一卒前去阻止?还是说,乐见其成,只是没想到…他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圣德皇子的呼吸微微一滞。

谢玄陵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试图掩饰的环节。

他稳住心态,抛出了自认为最有力的一步棋,“大都督明鉴,圣德虽人微言轻,但察觉苏我氏或有异动后,不敢怠慢,立刻通过隐秘渠道,向天朝晋王汇报了此事!并提醒苍梧早早防范!”

“晋王还有一封回信,可作证三。”

“圣德犯了驭下不严之罪,烦劳大都督责罚,但亦请您念在圣德年幼,从宽处理。”

“至于苏我狭明…圣德可以发誓,倭国皇室和苏我氏绝无同流合污之心!”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谢玄陵,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松动。

谢玄陵与之对视,眼神中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密信能送至京城,递到晋王的案头上,想必渠道十分可靠,速度也极快。”

圣德暗叫不好,电光火石间,他便已下定决心放弃这条暗线,就当送给苍梧出出气。

谢玄陵慢条斯理道:“那么,在苏我狭明数十万大军尚未登陆半岛,酿成大祸之前,这封能直达天听的密信,为何不能也抄送一份…给那位即将‘擅启边衅’的苏我大将军呢?”

他顿了顿,盯着圣德皇子骤然收缩的瞳孔,“好,就算皇子殿下顾虑重重,或者笃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么,在苏我狭明于半岛攻城略地、消息已然传回倭国之后,为何倭国朝廷,不立刻颁下一道明旨,公告天下,言明苏我狭明所为乃其个人之举,与倭国皇室、朝廷无干,并断绝其一切后援,将其斥为国贼?”

“是做不到?”谢玄陵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还是…不想做?亦或者,不敢做?”

圣德皇子终于维持不住原先的云淡风轻,避开了对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