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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将军不敢骑白马 > 第95章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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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陈杨舟去而复返,掀开孙蟒营帐的帘子时,王焕早已不见踪影。

帐内昏黄,孙蟒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地看向柳鸿宇:“老柳,还是你来说吧。”

柳鸿宇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陈杨舟身上:“林校尉,军中的事务远非表面那么简单。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都是非黑即白,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复杂的因素和考量。就说这五日一汤的规矩,确实是杨老将军亲口允准的……”

“规矩若是不合情理,纵是杨老将军定的又如何?”陈杨舟打断柳鸿宇的话头,眼中倔强未减分毫。

柳鸿宇叹了口气:“你升任校尉太快,许多关节无人与你分说,这是我们的疏忽。”

他语气诚恳,倒让陈杨舟不好再咄咄逼人。

陈杨舟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柳副将请讲,末将洗耳恭听。”

“你可知……军中是如何安置战死弟兄的?”

陈杨舟眼神骤然一暗,“我知道。按制,战殁者当由军中出银十两,着人送归故里。可实际上……那些抚恤银两,大半都进了那些贪官袋中。”

这些事陈杨舟原本并不知晓,阿旭只是失踪,连抚恤金都领不到。但村里那些战死的,家里收到的不过三四两碎银。

若不是这几日查探粮饷之事,她还一直以为都是只有三四两银子。

“多少将士身后,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柳鸿宇喉头滚动,“有的只有孤儿寡母,这点银子能撑多久?撑过了又如何?后面呢?”

“这……”陈杨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告诉你。”柳鸿宇突然抬头,眼中似有火在烧,“等这笔钱耗尽,孩子若没长大,无法独当一面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更别说很多抚恤金刚发到手里就会被那些吃绝户的狗玩意抢了!”

“你可知道,多少边关将士咬牙苦守,为的就是每月那点粮饷,能往家里捎几个活命钱?”他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如刀。

陈杨舟听罢胸口发闷,许久过后才开口:“可这些……和五日一汤的规矩有何干系?”

柳鸿宇轻叹一声:“当年王焕刚当上军需官时,偶然发现将士遗属被生计逼得走投无路,便从在役士兵的伙食里克扣粮饷,将省下的银钱换成碎银,悄悄送到那些遗属手中。这事被告到老杨将军那里,被老杨将军压了下来。再加上运粮队时常延误,这规矩……就这么沿袭下来了。”

陈杨舟眉头直皱。

“你行事太莽撞了。”你行事太莽撞了。“这是军中心照不宣的旧例。你擢升得太快,没人来得及与你分说其中轻重,我不怪你。”

“可是.……”陈杨舟刚要开口,却又哑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将这事闹得这般大!”柳鸿宇突然加重语气,“正值战时,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哗变!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若哗变时北渊趁机来犯,你待如何?若因你之故导致龙朔关失守,你又该如何面对苏将军和小杨将军?”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重锤,砸得陈杨舟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她只不过是想让弟兄们吃饱——那些克扣军粮的,就该千刀万剐。可如今……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即便如此,也不该在战时行此规矩。弟兄们饭都吃不饱,如何上阵杀敌?战场上刀剑无眼,饿着肚子如何搏命?”陈杨舟眼中寒芒又起。

柳鸿宇揉了揉眉心:“此事确实处置不当。北渊频频来犯,伤亡日增,王焕也是急了……我已训斥过他,往后不可如此行事。”

他抬眼直视陈杨舟,“但眼下闹得太大,必须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陈杨舟皱眉。

柳鸿宇看了眼一旁的孙蟒,“我和孙参将商量过了,即日起取消五日一汤的规矩,王焕暂免军需官一职。”

陈杨舟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

“希望此事就此了结。”柳鸿宇语气缓和下来,“林校尉,往后若有不明之处,尽管来寻我与孙将军商议,切莫再这般大动干戈了。”

陈杨舟抱拳应下,转身离去时,帐帘掀起一阵冷风。

待脚步声远去,孙蟒直皱眉头:“军中竟有如此不知轻重的莽夫!”

柳鸿宇则是有些疑惑,“奇怪的是,先锋营中竟无一人出言劝阻他。若真激起兵变,你我项上人头难保不说——”

“空有匹夫之勇。”孙蟒冷笑打断,“小杨将军还夸此人不凡,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莽夫罢了。”

陈杨舟出了营帐,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转身往军需处走去。

“哥,咱这是去哪?这不是回营的方向。”陈安小跑两步跟上,狐疑地拽了拽她的披风。

陈杨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先回去,我有个事要办。”

军需处外,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起,见陈杨舟走近,众人顿时噤声,纷纷别过脸去。

就连曾与陈杨舟交好、在郑三成亲时赠过一坛好酒的李大年,此刻也红着眼擦拭陶罐,对她视若无睹。

这几日因她之故,军需处的人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此刻对她冷眼相待也是意料之中。

陈杨舟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王军需可在?”

无人应答,都把陈杨舟当成空气一样。

半晌,角落里一个年轻士兵实在看不下去,用手悄悄指了指最里间的营帐。

陈杨舟抱拳致谢,朝士兵所指方向走去。

刚掀开帐帘,陈杨舟就僵在了原地——

只见王焕瘫倒在案几旁,胸前插着一柄短刀,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在地上积成暗红的一滩。

“王军需!”陈杨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人扶起。

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襟。

“是谁下的毒手?”陈杨舟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按住不断涌血的伤口。

王焕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像是回光返照般死死抓住陈杨舟的衣袖:“我…无愧…”

王焕一口鲜血呛出,血沫喷溅在陈杨舟脸上,“于…任何人…”

话音未落,手臂骤然垂落。

恰在此时,有人捧着文书闯入,见状惊得文书散落一地:“杀人了!陈校尉杀人了!”

喊声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杂沓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杨舟呆坐在血泊中,怀中尸首渐冷,指尖黏腻的鲜血正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