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这是我们大王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朱粲派去的使者名叫田瓒，一被秦琼的亲兵领进帅帐内，便迫不及待将自己带来十几口箱子全部打开，向帅帐内的众人展示里面的金银珠宝。
一时间，整个帅帐内流光溢彩，晃得众人一阵眼花缭乱。
尤其是程咬金更是忍不住爆起粗口道：
“他奶奶个熊，这个姓朱的到底搜刮了荆襄百姓多少民脂民膏，才弄到了这么多金银珠宝。”
听了程咬金的吐槽，田瓒面色一时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干笑两声，故意扯开话题道：
“程将军说笑了，这只不过我们大王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
可秦琼不是程咬金，他只是稍稍愣神片刻，便皱着眉头指着那十几箱金银珠宝冷着一张脸对田瓒道：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朱粲大半夜派你带着如此重礼来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既然秦琼已经主动将话给挑明，田瓒自然也不想再拐弯抹角。
只是他看着帅帐内的程咬金等人，却迟迟没有开口，而是不住对秦琼使眼色，示意他将帅帐内的无关人等一律屏退，以免他们接下来的谈话被有心人听了去。
可没想到秦琼不仅没有理会他的暗示，面色反而更阴沉了：
“我秦琼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话是军中其他将士不能听的，非要搞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眼见秦琼态度如此坚决，田瓒只能无奈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实不相瞒，这十几箱金银珠宝已经是我们大王能拿出的全部财物，他希望可以用这些财物买自己的一条命！”
“买他的一条命？”
秦琼闻言不由嗤笑一声，随后冷声问道：
“他想怎么个买法？”
田瓒一听似乎有戏，连忙一脸激动对秦琼道：
“很简单，只要秦将军能让下面的将士稍稍放开一个口子，让我们大王能够离开冠军城就好了。
只要秦将军答应，那这些金银珠宝就都是秦将军……”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帅帐内的程咬金等人，连忙补充道：
“……和众位将军的了。”
此时此刻，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秦琼愚蠢和迂腐。
明明可以一个人独吞十几箱金银珠宝，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这下好了，不知有多少人要来分一杯羹。
而秦琼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是淡淡一笑道：
“你说得倒是轻巧，朝廷给我的旨意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我若是放了朱粲，我这个将军也就做到头了。
你觉得我会为了区区十几箱金银珠宝，置自己的仕途于不顾吗？”
田瓒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连忙开口道：
“秦将军放心，我们大王既然敢派在下来见您，自然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
虽说朝廷容不下我们大王，可朝中毕竟没有人见过我们大王的真容，因此我们大王会找来一个身材与体型跟他有八九分相像之人，杀了他之后再放火将他烧得面目全非。
秦将军只要拿着这具烧焦的尸体向朝廷交差，说我们大王是因为自知大势已去，在自刎之后又纵火自焚了。
而我们大王从此也会隐姓埋名隐居起来，绝不在外面抛头露面，绝不会暴露自己还活着的秘密。
如此一来，我们大王保住了一命，秦将军得到了十几箱金银珠宝，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够了！”
不等田瓒说完，秦琼就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厉声斥骂道：
“你和朱粲把我秦琼当成什么人了，以为凭这十几箱金银珠宝就能让我背叛朝廷吗！
你回去告诉朱粲，他残害百姓，以人肉为食，早就已经是天人共弃，我秦琼誓要为天下苍生除去他这个祸害，也为那些枉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之人报仇！
现在，你可以带着这些东西滚回城里了。”
听完秦琼这番话，田瓒自知事已经不可为，只能重新关好这些箱子，招呼一众随从扛着这些箱子灰溜溜离开了。
只是快要走出帅帐的时候，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回头沉声问了秦琼一句：
“秦将军，如果说我跟朱粲不一样，从来没有吃过人肉，你可以饶我一命吗？”
秦琼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一句：
“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田瓒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告辞而去。
待田瓒等人走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罗士信忍不住开起了程咬金的玩笑：
“程黑炭，今天的你可不像平时的你，我还以为你会劝叔宝留下这十几箱金银珠宝作为我军的战利品，不让这些人带回去呢！”
“切！我老程可不会做这种蠢事，要是我们扣下这十几箱金银珠宝，哪怕我们什么都没动，朱粲和他的人被押去洛阳受审之后，非说少了什么东西，到时候我们哥几个就是浑身长嘴都解释不清了，非被朱粲这混蛋临死前拉来垫背不可！”
程咬金吭哧吭哧解释完其中的缘由，随后又嘿嘿一笑道：
“再说了，士信你糊涂呀，这些金银珠宝没长腿又跑不了，等我们攻下了冠军城，这十几箱宝贝不一样还是我军的战利品吗？”
“哈哈哈，义贞，你这家伙还真是大事从不糊涂。”
秦琼和罗士信听完都忍不住哈哈一笑，帅帐内一时充满快活的气氛。
……
与隋军大营不同的是，此时远在江州的李孝恭心情却异常压抑。
当初李渊曾经派人给他送来一道密旨，说一旦隋军攻打朱粲，他便立即率军支援朱粲，绝不能让朱粲败亡。
可他和李渊怎么都没想到，朱粲竟然会丧心病狂到烹杀分食了他们大唐派去的使臣段确。
更没想到之后隋军不仅没有接受朱粲的归降，反而派山南都督秦琼率军以替天行道的大义征讨他。
此举无疑让李孝恭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若是他遵照原来的旨意，出兵去支援朱粲，会让天下人怎么看他们大唐。
毕竟在世人看来，如今隋军无疑是在帮他们大唐报仇，可他们大唐不仅不领情，反而出兵去支援朱粲这个仇人，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他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打着为唐使段确报仇的名义出兵征讨朱粲，抢在隋军之前灭了朱粲，跟隋军争夺原来朱粲的地盘。
但他偏偏不能这么做。
作为李渊的侄儿，他比很多人都要了解自己叔父的为人，知道自己一旦未经天子允许擅自出兵，即便是打赢了这一仗，也极有可能会引起叔父的猜忌。
秦王李世民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吗？
因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去长安面见天子，当面请示是否要打着为段确报仇的名义出兵征讨朱粲。
可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他却始终没有等来朝廷的答复。
他知道自己叔父在犹豫，因为他们大唐现在一心求和，并没有做好在荆襄与隋军开战的准备。
就在他一阵长吁短叹之时，他的亲兵领着一名信使匆匆走了进来。
那名信使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对李孝恭道：
“殿下，陛下有旨，命你立即率军去征讨朱粲，绝不能让邓州等地尽数落在隋军手中。”
李孝恭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看来自己叔父还是明智的，知道一味退让换不来和平，有时候适当的反击反而能争取到对方的妥协。
他当即就要去调遣兵马，准备挥师东进讨伐朱粲。
可就在此时，又有一名亲兵拿着一卷鸽信闯了进来，一脸焦急禀报道：
“殿下，邓州传来消息，朱粲的部将田瓒率众哗变，杀了朱粲投降了隋军……”
“什么！”
李孝恭听完面色一变，随即无力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