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偲九笑了笑转身去取,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屋内,从进入此处起,一心系在林林身上,并未仔细看过所有的布局。
床榻、桌椅、书案,极其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榻边垂着的纱帘蓝的如天空一般纯净。
握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
身后传来轻声的叹息。
“不过大喜之日少了嫁衣还是有点可惜,尤阳置办的那套定是不能再穿的。”
南偲九弯腰而下,下巴抵在女子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若是林林相信我的眼光,不如就穿我选的那套嫁衣成亲如何?”
大大的杏眼满是欣喜。
“姐姐,你那日穿着的喜服竟还留着?太好了!”
大红色喜服披在身上,衬的女子皮肤格外白皙,款式与在王府内穿的那套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料子更轻盈一些。
女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衣摆处的红绸扬起好看的弧度,底下绣着金色的牡丹,黄昏的光线轻巧地从其间透过,一如新装。
屋外踱步的少年早已穿戴整齐,石青色的长衫有些暗沉,墨尘撕扯着鲜红的绸缎,打了几个结,作出花朵的形状绕在少年的胸前。
“这样瞧着喜庆多了。”
“左右这套喜服瞧着碍眼,能在今日添些喜色也算有些用处。”
男子的手掌划过嫁衣的腰带处,扯了出来,搭在少年高束的马尾上头,认真地系着绳结。
“小子,你走运了,我也就会系这一个平安结,就当我送你的新婚祝福,祝愿你们二人一世平安喜乐。”
“墨大哥,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马尾随着笑声摆动着。
“其实一开始我还挺讨厌你的,不过现在你在我的心中,犹如兄弟一般,值得敬重更值得相信。”
“傻小子。”墨尘低声笑了笑,“成亲之后你便不再是一个人了,不论遇着何事都切不可再莽撞冲动,护好那个大小姐,若是叫她受了委屈我可不会饶过你。”
“墨大哥放心,我会将她视作我的生命一般重要,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墨尘一手拍在少年肩上,揶揄道:“不过,她自小被骄纵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仔细想想这婚后的日子还是你吃亏一些。”
“新娘子来啦!”
南偲九牵着女子缓缓从里屋走出,走至少年跟前,将女子的手放在少年的手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南偲九与墨尘坐在上座,接受着二人的叩拜,两世的情景在眼前重叠在一处,女子鼻尖一阵酸涩,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夫妻对拜!”
“礼成!”
方遒伸手过去温柔地揭开眼前的盖头,女子映着晚霞的脸庞略带一些害羞,美得动人心魄,一眼少年便失了魂,傻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傻徒弟,我们林林是不是美极了!瞧你都看呆了!”南偲九捂着嘴笑得格外开怀。
“走吧,以安准备了一桌酒菜,为你们庆祝,吃完了就放你们去入洞房。”
“呵呵,呵呵,全凭师父做主。”
方遒挠了挠自己的头,傻笑了几声。
清酒倒入碗中,墨尘摇着头摆在新人的面前,调侃道:“阿九,你瞧你这傻徒弟心里定是乐开了花,说什么都只会傻笑了。”
“孟大小姐,这杯酒我敬你,往日种种皆随风而去,你既将我视作兄长,我也不能白受这句尊称。”
“这些年在宗内我也攒下不少银两,为兄自会为你备好金银铺子,作为你的嫁妆,待我们回到宗内,自会交与云川去办。”
“墨大哥。”孟晚林起身举起酒碗,大口饮下半碗,语气带着哭腔,“墨大哥,从前的事情始终是家父的错,我又怎么敢接受你的好意。”
“或许往日的我始终看不清,但是如今的我明白那些仇恨与你无关,孟青松犯下的错不该由你承受。”
“这些嫁妆是送给我的妹妹孟晚林,你有何不能接受。”
在那些个被仇恨侵蚀的日子里,只有这个蠢丫头变着法子与自己作对,让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
说来也有些好笑,与她斗智斗勇的那些时光里,日子却也没有那般难熬。
这么看来,他们二人还真是相配的很。
“小妹在此谢过大哥!”
“我也与林林一起谢过大哥!”
少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只觉得腹中如同燃烧了起来一般,从喉管到胃里都热得不行。
“阿遒,林林,愿你们二人白首不离,恩爱不疑。”
南偲九灌了一大口,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一世他们二人的新婚夜,再不会有欺骗,不会有利用,更不会有杀戮。
自己重活一世,最想见到的就是他们二人携手平安度过一生,眼前的一切,都在顺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又怎会不高兴。
少年腿脚开始虚浮,举着酒碗的手晃了起来。
“师···师父,多···多谢,徒弟敬您!”
墨尘见状夺过少年手里的酒碗,冲着孟晚林笑道:“快扶你家相公进去,这小子怕是喝醉了。”
“南姐姐,墨大哥,我先带阿遒回屋歇息。”
墨尘瞧着二人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坏笑。
“阿九,要是因着我这碗酒坏了你家啊徒弟的洞房花烛夜,你可不能怪我啊。”
娇小的手指轻点在男子鬓角。
“你啊,没个正经!”
“哎!”墨尘饮尽碗中剩下的酒水,故作苦笑,“阿九,真是不懂我。”
“我分明是苦的很,眼看着徒弟好事都成了,师父还迟迟未有着落,谁能懂我心里的苦啊!”
“好啦!我们不是说好了,诸事落定就回拂春山成亲吗?”
南偲九微抬手指,挑起男子的下巴。
“以安放心,我绝不骗你。”
“这无凭无据谁知晓你会不会始乱终弃,到时候阿九见着了更好的人,说不定就撇下我同旁人走了。”
天啊!
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敷衍他?
自己才没有做负心人的潜质。
“那你说要怎么办,你才放心。”
男子走至拜亲之处,笑眯眯地拿了纸笔过来,铺在女子的面前。
“不如阿九就写封婚书与我,这样我也好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