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耳边蝉鸣声在此时都消减而下。
她对上那双俯视而下黑亮的眸子,深邃且热烈。
“阿九。”
“娶你从不是一时冲动。”
“不是为了负责,不是为了寻一人陪伴。”
“仅仅只是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难以想象余生没有你的样子。”
“回想起往日种种,也许命运也曾有那么一刻善待过我,大抵就是在遇见你的时刻。”
男子缓慢在南偲九的身侧躺下,举起手臂,摸向金镯侧面的海珠。
“这只金镯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临终前她曾亲自交到我的手中。”
“她说日后可赠予心仪女子,当做是她的一种祝福。”
“那时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送出这个镯子,于是将它收在锦盒中,埋在了这棵杏花树下。”
“而今我遇到了这位女子。”
“只是不知晓这位女子是否愿意嫁与我为妻?”
南偲九转过头去,陷进那双柔情似水的眼里,时间好似突然回溯到她第一次来到山谷中的时候。
甚至鼻尖能够嗅到杏花淡淡的香气。
她也在心底询问。
南偲九啊,你愿意吗?
对待感情一面,她总有些笨拙,又十分的固执。
就如同林林与阿遒。
重生之际,她曾问着自己,若世间再无林林与阿遒,她是否能够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结局。
答案自是不能。
而今,她依旧想着同样的问题。
若世间再无眼前之人,她是否能够承受。
心痛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比思绪快上许多。
她很快便知晓了答案。
“阿九,若你不愿也不紧要······”
“好。”
柔软的唇覆在男子唇角,蜻蜓点水般掠过。
“阿九,你说什么!”
“你答应了!”
“当真答应了!”
南偲九看着眉眼弯起瞬间坐起的男子,跟着一同起身,低低笑着。
一贯精于算计、心思深沉的男子,眼下却高兴得如同一个孩子。
“阿九,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还以为你会如之前那般同我说,待诸事了结,回到拂春山上再与我成亲。”
女子伸出手去,摸着男子垂在胸前的长发,十分柔软。
“既是与你成亲,何时何地又有何妨。”
察觉到他有些泛红的眼眶后,她缓缓拉近彼此间距,圆圆的鼻头在高挺的鼻梁上方亲昵地蹭着。
“阿九。”
“你知我现下最想作何?”
温柔的眸中墨色翻涌。
“作何?”
“眼下我最想吻你。”
炙热的唇就在眼前,女子顽皮地躲过,抬起两根手指压在其上。
心底起了几分玩味。
“若我说不愿呢,你当如何?”
墨尘熟练地将她拉入怀中,仰头望着漫天星辰。
“不愿便不愿。”
“我们阿九这么好,自是值得我多求娶几回。”
左右婚书都盖了印章,拿到官府登记在册,他们早已是明面上的夫妻。
求娶全看阿九心意。
她今日答应或是明日答应。
都无妨。
阿九都是他的阿九。
谁也抢不走。
南偲九疑惑地打量着男子思量的神情,他这个表情有些不大对劲。
相处相伴许久,她怎会不知晓他想着坏主意的时候,是何神情。
“不对,我怎的觉着你好似瞒着我什么事情。”
“怎敢。”
“是么?”
“千真万确!”
“可我······”
以吻封缄。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都悉数消散。
天地间,星空下,只剩下彼此跳跃的心跳。
过去几日大概是两世以来,最过放松舒适的日子,不用思索任何,就连对话都变得稀松平常。
摘花饮酒,赏云戏水,好不惬意。
从功夫的派别,到吃食的花样,甚至草地上爬行的虫子,想到什么都能聊上一些。
有的没的,总有说不完的话语。
只是每隔几句便会掺杂一些别的。
“阿九,你说嫁衣是拖地夸张的好看,还是简洁利落的好看?”
“阿九,你说金簪是戴着凤凰样式的别致,还是镶着宝石的别致?”
“这红布上绣些什么更有意义,我瞧见寻常人家王宫贵胄,无非都是鸳鸯凤凰,无甚新意,不如杏花瞧着顺眼。”
“阿九,阿九,你尝尝这果酒好不好喝,我从思梅轩树下挖出来的,正好能派上用场。”
每到这个时候,南偲九就默默端详着男子,听着他絮叨着那些小心思。
再笨拙,她也知晓他在筹备些什么。
喜服、喜帕、喜酒。
折腾的相当起劲。
因着答应求娶那日夜里,窃窃私语时,她曾提过一嘴。
不喜这些仪式,也不喜铺张浪费。
他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时不时提醒上几回。
被他算计了那么多次,此时南偲九起了逗弄的心思,让他捉急一回也不是不行。
瞧着也挺有趣。
女子揉着腰,懒散地试着新做的躺椅,一旁又传来细碎的念叨。
“阿九,阿九,你睡得可好?”
“你说这个小屋是不是有些旧了,我瞧着是该翻新一下。”
南偲九故意转过身去,打了一个呵欠。
“睡得不好。”
次次折腾到夜半,谁人能睡得好觉。
被晾在一旁的人终是发急起来。
声音都变得委屈许多。
“阿九~”
男子耷拉着眉眼,轻柔地掰过女子的肩膀,眸中瞬间升起一层水雾。
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很是可怜。
“阿九~”
“你究竟打算何时给我一个名分?”
“就这般不清不楚厮混怎行。”
南偲九心内佩服万分,说起演戏来,舍他其谁。
这一幕像极了话本子里,佳人跪求负心儿郎给予名分。
只不过,眼下她才是那个“负心人”。
女子嘴角轻扬,无奈笑道:“何来不清不楚。”
娇小的手掌向前一摊,掌心向上,勾了勾手指。
“我给你的婚书呢?”
莫不是真当她这般好骗。
总要让他吃些亏才好。
墨尘佯装在身上摸了一番,握住女子的手。
“定是落在建陵城内,我这就传信给云川,让他寻到了送过来。”
“当真?”
“嗯嗯嗯嗯。”
“你夜夜都放在胸口的宝贝,怎会舍得丢下。”南偲九故作气恼的模样,眉间耸得恰到好处,“只怕是为这婚书寻了更加牢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