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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姑是在当天夜里子时醒的,这时候的宋小麦一家除了留在这里看守的宋小麦与王氏,其余人已在药堂不远的客栈里落了脚。

而董家父子俩,在宋小麦给二人说完银钱的事后便没了踪影,从晌午一直到晚上,董家再无一人来过。

宋小麦一家也因此,对董家彻底失望。

在听了二哥带来小福的话后,宋小麦与其娘只觉真是歹竹出好笋,便宜他们老董家了。

宋慈姑醒后用了药,精神才好了一些,只不过腹间疼痛依旧剧烈,黄大夫又过来为其把脉施了几针才好过一些。

虽说人已经脱离了凶险,但小产如诞子,对女子伤害同样巨大,需得精心照料好生调养。

故而当晚宋小麦与自己娘留在药堂轮流照看,宋月娥则留在客栈照料弟弟几个。

如此过了两日,等到第三日,宋慈姑精神虽然依旧虚弱,但最难的一段总算过去了,接下来,便是回家慢慢调养。

为了能过一个安生年,在回村前,有些该处理的事必须处理妥当才行。

宋慈姑在药堂躺了三天,董家就集体失踪了三天。

几日里,宋慈姑都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让作为嫂嫂的王氏很是忧心,就在她准备试图开解对方时,便听对方说了句:“嫂嫂,我要和离。”

“我要跟董满仓和离!”

王氏怔怔望着对方,其眼中是比当初那句“唯董郎不嫁!”更深的决绝。

宋小麦忽然想到那么一句话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在宋慈姑做下这个决定的第二天,宋冬生兄弟俩便带来了宋家村村长和几位族老。

一起的,还有各族老家的青壮。

乌泱泱一群人在宋兴旺的带领下直接寻上了里正。

从前宋家村不过是周边村落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村子,但因前段日子山薯的事情得了县令亲自褒奖,如今也算小有名气。

因而宋家村在这位六十多岁的里正公心里,是仅次于出了进士的桂花庄和拥有三位秀才的李家村的,所以面对宋兴旺一行人后,得知对方是给族内出嫁女讨公道时,当即就将董家那边说的上话的族老跟董家一家子唤了过来。

对于董家虐媳一事,里正倒也没有偏帮谁,只让两族坐在一起自行商议。

宋兴旺跟五叔公坐在仅次于里正的侧位,董家族老则于对面落座。

董家父子俩在这种场合是没有落座资格的,俩人只能站在一侧,面对宋兴旺一行人的怒视,做最后挣扎。

“董货郎,我族宋氏女慈姑与尔结缡五载,夙兴夜寐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恪守三从四德,未尝犯下七出之戒。”

“然尔家却不念结发之情,动辄棍棒相加,致使新伤叠旧创,更令其痛失骨肉,卧病不起,皆因尔家暴虐所致!”

“今日当着里正之面,于我宋氏族人之前,着尔立下此书契,自此和离,生死两别,可认?”

宋兴旺将一封写好的和离书拍在案上,冷冷望着不远处的父子俩。

面对宋家村村长的责问,董氏父子勾着头不敢与之相视,俩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然真走到了这一步。

更没想到的是,宋家人竟有这么大能耐,能将一村族老齐齐唤来主持公道!

他们想辩解,却又无从辩。

董家这边主话人也是位上了年纪的董家叔公,看到跟前父子俩被宋家村村长几句话吓得大气不敢出,当即闭眼摇了摇头。

作孽!

董家父子所作所为,在这几天都传遍了整条巷子。

别的且不谈,退一万步讲,自家妻子(儿媳)在医馆躺了这么些天,一家人竟干的出面都不露的事情,这不明摆了招人闲话么!

往日看着挺精明的一家人,咋就能干下这糊涂事。

虽然很想给二人辩解一番,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话。

在这种正式场合下,女子一般不会出现在此,因而今日只有宋冬生兄弟俩作为主家来到这里。

见到现下情景,兄弟俩知董家父子明摆着也是放弃了挣扎。

“两姓结姻,本是共成好事。”

“而今却因经营不善,闹得两族不欢。”

“满仓,你自个什么想法,尽快拿个主意,也好给宋村长及各位宋氏族亲一个交代。”

见董家父子迟迟不说话,董氏族老微眯着眼淡淡开口。

董满仓立在一旁,一双拳紧紧攥在袖口,眼睛通红。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事情怎就到了这一步呢...?

从小,他便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偏偏家里又开着需要张嘴吆喝的买卖。

父亲为了锻炼他,便担起装满针头线脑的竹筐,将他往身边一带。

“针线布头——收山货嘞——”

每一日,父亲撩开嗓子吆喝出口的第一句话,都会撞碎在十里八乡的头一片晨雾之中。

紧跟着,他就必须张开卡住的喉咙,随着父亲的语调再喊一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十里八乡的路,就这么在父子俩的脚下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某一天,父亲将肩上那根磨的棱角溜圆的扁担独个压在了他的肩上。

至此,嘹亮的嗓子似又被什么堵了回来,他涨红着脸,走在明明熟悉却似一夜长出青苔的路上,步步维艰。

每到一个村落,他无法再如从前一般走街串巷高声呼喊,只能蜷缩在每个村子的一处,等着客人不喊自来。

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挑着货担到了宋家村。

依稀记得,那是个风和日暖的春季,他如往常一般挑着货担在宋家村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落定。

兴许春忙的原因,那日生意格外惨淡,等了大半天,才卖出一副针线。

而买针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孩子他娘,宋慈姑。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这货郎,既是卖货,咋不吆喝?”

“不吆喝,知道的以为你在卖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亲戚走亲来了呢!”

“噗...”

少女说着说着,自个先笑了起来。

那天直到回了镇里,脑海里都只剩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和晃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