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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为华夏打江山 > 第96章 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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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攀花县,霜风裹着凉意掠过山野,城北荒原上却蒸腾着灼人的热气。

数万灾民如蚁群般散落在广袤土地上,夯土声、锯木声、号子声交织成震天响的乐章。夏淮安站在新搭的了望台上,望着绵延数里的劳动场,嘴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这片死气沉沉的荒野,正被千万双手改造成抵御寒冬的堡垒。

城北荒田里,查秉鼎弯着腰赤脚踩在冻土上,手中竹尺划过刚夯实的田埂。

“竹骨要埋三尺深!”他用最大的力气喊道,身后跟着三百篾匠。手臂粗的毛竹被火烤弯成弧形,深深插入冻土,眨眼间便连成绵延半里的龙骨。

十六岁的小栓子拖着竹条穿梭在骨架间,被竹刺擦出几道血痕的小手将细藤条绑成密网,抬头对查秉鼎咧嘴笑:“三爷,这大棚比俺老家草房还结实!俺也想学篾匠手艺!”

“小栓子,那你就好好学!”查秉鼎的笑容与皱纹挤在一起:“别偷懒,勤快一点,就能学会!咱乡下人,若有一技之长,就能混口饭吃!”

西南角突然爆发出欢呼。

二十个汉子正将三丈长的桐油纸平铺上竹架,半透明的纸面在秋阳下泛着琥珀色光晕。周县丞疾步而来,手指轻戳纸面:“透光度七成,防风防雨足矣!”

他转身对铺纸的汉子们高喊:“今日务必完成三千亩覆盖,夜间霜降前铺草帘保温!”

三百步外的河滩上,陈寡妇带着女子互助会的几百人给纸张涂抹桐油。

“今日天晴,日头好,正适合涂桐油。”陈寡妇喊道。几百个妇人将新纸铺在草席上,米儿踮脚用猪毛鬃往纸面刷桐油,月娃子和小毛抱着成卷的纸张来回奔跑。

夏大娘坐在一旁,听到小毛在身边跑来跑去,喊道:“慢点慢点,别摔了!你这妮子,不肯在乡里待着,非要来这里添乱!”

“要刷得薄而匀,像给娃娃抹面脂。”陈寡妇握着新来的张刘氏手腕示范,油纸在晨光中透出琥珀色光晕,“这般涂上三层,又透光又防风雨。”

忽然一声惊呼,张刘氏的小女小花跌进泥坑。查中萍策马奔来,马鞍两侧挂满竹筒饭。

“丫头莫哭!”他单手将女娃拎上马背,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粥棚:“瞧见没?晌午有油渣杂粮饭!”小花破涕为笑,脏手在查中萍铠甲上蹭出泥印子。

正午时分,三千口铁锅同时在荒原上架起。李山林带着乡勇团军士推来十车腌菜,油渣香混着米香随风飘散。

“排队!都排队!”查中云敲着铜锣维持秩序:“竹筒吃完了莫扔,都放回车上。都别浪费,一粒米也不要剩!”

领到竹筒饭的老汉蹲在田埂狼吞虎咽,猪油渣裹着糙米饭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吐出来。

吃得快的汉子,舔干净竹筒后,又要来热水壶,在竹筒里倒上半筒热水,吹的不烫了就着油气喝下,打出心满意足的饱嗝。

“不容易啊,大半个月没尝油腥味了。虽然不是肉,但这猪油渣,比肉还香!”

“咱也没想到,到了攀花县逃难,竟然比在家里吃的还好,就是累了点。”

“咱庄稼人哪怕累啊,就怕累死累活一整年,啥收成没有!听说了么?第一批大棚里的土豆,都蹿苗了!”

“那大棚俺去看了,别说,真暖和,大冷天的进去了就不想出来!”

“加把劲,今日天气好多捞些纸,明日便能多盖几间大棚。”

“我听东家说了,明日有肉食!”

“真的假的?我不信,这么多人,一人一根肉丝都吃不起啊!别说肉了,有口杂粮吃,就谢天谢地!”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东家买了县里所有大户的粮食。有些大户还捐了银子,说是孝敬乡勇团。东家就用这笔银子买了肉食,让我等吃顿好的。”

“遇到这样的东家,真的是没话说!如果明日真能吃上肉,我给东家磕一个!”

吃饭时的闲暇,成了忙碌之中的调剂。有人喝着热水闲聊,也有人拿草帽盖着脑袋倚靠在一旁小憩。

城南河滩上,数百辆牛车正将成捆青竹卸下。秃顶老汉王三站在竹堆前,沙哑的吆喝穿透晨雾:“后生们仔细着!竹皮要整片揭,竹瓤剁成三寸段!”

他粗糙的手掌抚过湿润的竹节,三十年的造纸手艺在灾民中口耳相传。十几个赤膊汉子抡起月牙形竹刀,青翠的竹皮如蜕蛇般层层剥落,露出雪白的内瓤。

河岸下游架起二十口蒸煮大锅,沸腾的碱水咕嘟作响。王三的大徒弟拎着算筹穿梭其间,布袍下摆沾满泥浆:“每锅投三百斤竹瓤,蒸足六个时辰!”蒸透的竹料被倒入石臼,匠人们踩着木碓反复舂捣,绵密的竹浆顺着沟槽汇入沉淀池。

造纸坊里蒸汽氤氲,十六岁的狗娃握着竹帘在浆池中一荡一提。“要抄得比云片还薄!”王三亲自挽着衣袖示范,双手微微的握着抄纸帘:“这样抄出来的纸才透光!”

湿纸层层叠在木板上,竟映出窗外晃动的树影。

“成了!”王三睁大昏花的老眼凑近细看,纸面在晨光中透出蝉翼般的纹理:“这般透亮的纸,再涂抹上桐油,糊大棚顶再好不过!”

芸娘带着女子互助会的队伍穿行在新搭的草菇房中,十座尖顶暖屋如白蘑菇散落城东。她掀开草帘,热气裹着木香扑面而来——夯土墙内嵌着竹制烟道,炭火昼夜不熄,墙角的湿稻草堆正冒出星星点点的白菇。

“温度保持温暖而不燥热,早晚喷水两次。”她手把手教新来的寡妇春娘操作,忽然被个小丫头拽住衣角:“芸姨,这草菇能当馍馍吃吗?”

“草菇炖汤最养人。”芸娘蹲下身,用帕子擦去女孩脸上的炭灰。暖房外,几十个妇人正将腐木屑、草料与米糠拌匀,放入大蒸笼中蒸煮。来自丰年县的刘大嫂边干活边哼着小调:“稻草堆里生白玉,寒冬腊月不断粮……”歌声飘过新糊的桐油窗纸,让周围的女子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嘿——呦!”两百壮汉的号子震得地皮发颤。城西乱石滩上,十人合抱的松木夯锤高高扬起,重重砸向地面。来自北方的铁匠张猛赤裸上身,古铜色脊背蒸腾着白气,虎口崩裂的血渍染红了夯绳。“这地比生铁还硬!”他抹了把汗,转头对扶夯的兄弟笑道:“等这条水泥路修通了,老子要第一个推车去锦城卖山货!”

不远处,三十二辆独轮车组成长龙。十四岁的二铁咬着草绳捆紧车架,细瘦的胳膊暴起青筋:“最后一车碎石!”车队碾过新夯的土路,将碎石倾倒在规划中的学堂地基旁。

泥瓦匠老李头眯眼吊线,对徒弟们比划:“墙基要下六尺,咱们建的可是学堂!咱们凑合凑合无所谓,不能让娃娃们用危房!”

临时学堂的草棚里,五十个孩童围坐火塘。夏淮安特意调来的老秀才握着戒尺,在沙盘上写下“人”字。

“一撇一捺,顶天立地!”清脆的童音惊飞了梁上麻雀。卷入草棚内的呼啸寒风中,九岁的小石头边拉紧身上的单衣边默写,他娘在隔壁草菇房听见背书声,眼眶发热——这是石家五代人第一个摸到笔墨的孩子。

玉芳带着女子识字班的学员路过,听见棚内书声琅琅。从山匪处救出的少女翠儿忽然驻足,盯着沙盘上的字迹喃喃道:“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写......”她沾着草叶露水在掌心描画,歪扭的“翠”字映着朝阳,恍若新生。

夜幕降临时,一个个火把点燃,造纸坊的碱水锅仍在翻滚,守夜的汉子借着火光修补竹帘;大棚里,老农给大棚中央烧石子的地灶填完柴后,蹲在地上检查秧苗,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笑容。

霜花在大棚外的土地上悄然绽开晶莹的纹路,但是大棚内却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