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轻轻打开，周国良牵着小鑫的手走了出来。
小家伙的眼睛虽然还稍微有点肿，但脸上的恐惧和委屈已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依靠的安心感。
他甚至偷偷地、飞快地瞟了一眼还坐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周望，然后迅速把目光移开，紧紧挨着爷爷。
周国良像是没看见周望一样，径直领着孙子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拿起遥控器，熟练地打开了电视。
他调到了一个正在播放轻松动画片的频道，然后把遥控器放到小鑫手里。
“来，小鑫，看会儿电视，放松放松。”
周国良的声音温和，带着老人特有的慈爱：“想看什么自己调，声音别太大就行。”
小鑫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遥控器，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被允许在不是学习任务的时间看电视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在爷爷身边，眼睛盯着屏幕，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有趣的动画情节吸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周望看着这一幕，心里那股别扭劲又上来了。
他皱着眉，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小鑫，作业都完成了吗就看电视？还有那个单词……”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周国良甚至没完全转过头，只是用眼角余光斜睨着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具威慑力的冷哼。
见状，周望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见老爹的手往腰间的皮带上摸去，瞬间悻悻然地闭上了嘴，把剩余的话咽了回去，在心里给自己找补起来。
“算了，老爷子第一天来，我就给他个面子，不跟他争。”
“而且刚吵完架，就让小鑫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看着儿子那全神贯注看电视、甚至偶尔被动画片逗得轻笑出声的样子，心里那份不能惯孩子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反复在心里念叨，就今天这一次，下不为例。
往后学习计划绝不能打折扣，不然心玩野了，再收就难了，老爹总不能天天这么盯着。
想到这里，周望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站起身，尽量自然地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也假装看着电视，但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那对祖孙。
周国良完全没理会儿子的那点小心思。
他侧着身子，饶有兴致地陪小鑫看着动画片，甚至还时不时地指着屏幕问：“哎，小鑫，这个粉红色的猪是什么，它怎么一直在泥里打滚儿？”
“还有这个蓝色的小汽车跑得快不快？有没有爷爷家的三轮车快？”
小鑫被爷爷的问题逗乐了，开始小声地、兴奋地给爷爷讲解动画片里的角色和剧情，小脸上终于焕发出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生动光彩。
“爷爷，那是小猪佩奇，它最喜欢这样玩了。”
“那个小汽车有超级加速器，可比三轮车快多啦！”
“你看你看，它马上就要超过那个坏蛋了！”
一老一小，就这样有说有笑的。
客厅里原本冰冷压抑的气氛，在动画片的背景音和祖孙俩的欢声笑语中，一点点地融化开来。
直播间的弹幕画风也变得温馨起来。
【啊，这画面突然好治愈！】
【小鑫笑起来真可爱，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开心。】
【爷爷好有趣，还问有没有三轮车快，哈哈哈哈。】
【虽然但是……周望坐在旁边还是有那么点影响心情。】
【周望：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固执得要命！】
【希望爷爷能多住一段时间，好好治治周望的臭毛病！】
......
周望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和儿子之间其乐融融的氛围。
听着小鑫久违的、轻松愉快的笑声，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有点不是滋味，是那种被排除在外的尴尬，明明在自己家，但自己好像又有点多余的样子。
同时，心里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松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儿子这样纯粹开心的笑容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赶紧甩甩头，把这点不合时宜的柔软念头压下去。
继续在心里加固着自己的教育信念，放松是暂时的，学习才是正经事。
等老爷子这股劲过去了，还得按自己的计划来。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沙发上那对相依偎的祖孙时，目光却不自觉地在那张洋溢着快乐的小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周望正有些出神地看着儿子放松的侧脸，心里那点固执和柔软还在拉扯。
突然，一道不耐烦的、带着十足嫌弃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啧！”
周国良扭过头，眉头紧锁，毫不客气地瞪着坐在单人沙发上“装死”的周望，嗓门一下子提了起来：
“哎！我说你有事儿没事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在这儿杵着等菜呢？！”
周望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向父亲。
“爸......怎么了？”
周国良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还愣着干嘛呢，没看这都快中午了你心里没数啊？”
“咋的，真指望我老头子下厨，还是想让你儿子去做饭？”
“你不赶紧准备准备，是打算让我们爷俩喝西北风啊？！”
老爷子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和嫌弃：“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白长这么大个儿了！”
“赶紧滚去做饭，瞅你就来气！”
这一连串的输出，直接把周望给骂懵了。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反驳说自己刚才在想事情，或者辩解一下。
但在父亲那‘你敢哔哔一句试试’的眼神威慑下，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网友们都看笑了，弹幕上的气氛异常的欢快。
【哈哈哈哈哈哈爷爷使唤儿子像使唤孙子！】
【周望：我在自己家像个临时工哈哈哈！
爷爷：看你闲着我就浑身难受！】
【快去做饭！别饿着我孙子和老父亲！（狗头）jpg】
【代入周望已经感觉到憋屈了，但好好笑！】
......
小鑫也被爷爷突然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爷爷的衣角，有些紧张地看向爸爸。
周望脸上有点挂不住，尤其是在镜头前被老子这么呼来喝去。
他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点狼狈地快步走向厨房，背影都透着一股憋屈但又不敢反抗的窝囊劲。
周国良看着儿子钻进厨房，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重新扭回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得慈祥，他拍拍小鑫的手背：“乖孙，不怕，你爸就是欠敲打。”
“饿了吧？再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小鑫犹豫了一会，小声的说道：“爷爷，爸爸做饭其实……不好吃，我怕你吃不惯。”
他印象里，周望做的几乎都是清淡的营养餐，吃起来干巴巴的，他一点都不喜欢吃。
周国良眼睛一瞪：“他敢做不好吃的，看他我不把他锅给掀了！”
“放心，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咱爷俩就出去下馆子。”
厨房里，正打开冰箱对着里面食材发愁的周望，隐约听到外面父亲的‘威胁’，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哎，真是遭老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