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听声音,苍老沙哑,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可睁眼一看,脸上的皮肉紧实,顶多五十出头。
再看他刚才起身落座的那两下子,干脆利索,那劲头、那协调性,分明是二十来岁小伙子才有的身体状态。
一个人身上堆了三拨年龄的特征,不是妖魔鬼怪,也是个搞过邪门实验的主儿。
付旌心里立刻有了判断:要么是佐佐木修兵那边跑出来的成品实验体,要么就是偷了佐佐木的数据,自己偷偷摸摸在人身上搞活体试验的疯子。
他不动声色,淡淡笑了一下,顺手摸出手机,亮了屏。
看起来只是瞅了眼时间,其实那几秒里,他已经飞快查了诺伊特拉的位置。
按距离估算,诺伊特拉现在从顾麻里往白鹰国赶,最快也得晚上十一点半才能到这片海滩。
眼下才下午五点半,太阳还在半空挂着,离黑天还有六个多小时。
时间够用,付旌决定陪这怪人多聊几句,套点话,顺便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男人等得有点急,又问了一遍:“小兄弟,你到底什么血型啊?”
付旌装出一脸懵懂,挠了挠头:“我哪记得这个啊,没留意过。”
接着又顺口反问:“你说那些被掳走的,都是啥血型?”
男人一听,脸色微沉,心里嘀咕:这年轻人怎么事儿这么多,问个血型还反问?
“都是A型血。”他语气低了些,“这种血型人最多,偏偏就他们出事。
天快黑了,你要是也是A型,可就麻烦了。”
“我刚好是医生,随身带着验血型的试纸,要不现在给你验一下?”
付旌咧嘴一笑,点头说:“行啊,难得碰上你这么热心的大夫,我也挺好奇自己是啥血型的。”
男人一听,咧嘴就笑了,笑得有点过了头,嘴角咧得邪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笑容已经歪得不像正常人。
很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说:“来,手指头伸出来,我轻轻扎一下,滴一滴血上去,十几秒就能出结果。”
付旌却一把将试纸抓了过去,语气轻松:“还是我自己来吧,别人动手我容易紧张,怕疼。”
说完,他慢悠悠转过身,背对着男人,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真像在找地方扎手指。
男人刚想凑近看一眼,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句:
“哎,说起来,很多人跟我一样,根本不记得自己啥血型。
那个抓人的家伙,他是咋知道谁符合要求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卡了一下,像卡顿的录像。
但他很快就稳住,摆出一副早有准备的架势:“那些人手段邪门得很,咱普通人哪懂?说不定有啥高科技,一眼就能看出血型来。”
“要不为啥大伙都吓成这样?你说是不是?”
付旌点点头,笑得特别真诚:“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信了,真是有道理。”
话音落,他慢悠悠转回身,把那张已经染了血的试纸递过去。
“血滴好了,你看看我是啥血型。”
男人双手接过来,眼巴巴盯着试纸变化。
一秒,两秒……终于,那颜色变了。
“A型……A型!”他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脸上的表情再也压不住,眼里全是兴奋的疯劲儿。
付旌冷眼看着,心里直撇嘴:藏都不藏,这点自制力也敢出来干绑票的活?真当自己是佐佐木修兵第二呢?
“A型血!你真是A型!”男人激动得声音发颤。
付旌立马换上一脸惊慌,声音都抖了:“啊?那我得赶紧跑啊!再不走,是不是就要被拖走切片了?”
男人缓缓抬头,眼睛在暮色里泛着红光,像狼。
那是饿狠了的眼神。
“不用跑了。”他声音压得低,“你已经逃不掉了。”
付旌吓得连连后退,声音发虚:“你……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抓人的?你用这试纸验血型,就是为了挑人下手?”
男人仰头笑起来,笑声沙哑扭曲:“没错。
所以别挣扎,乖乖配合,还能少受点罪。”
话音刚落,他猛地从腰后抽出一把橡胶锤。
锤头软不拉几的,砸人不会留疤,但一敲准晕。
显然,他需要活的,完整的,不能有损伤。
付旌脸色发白,立刻做出反应,可动作笨拙得离谱,反应迟钝,脚步踉跄,哪还有半点高手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被吓懵的普通人。
此刻付旌的模样,就跟街边随便撞见的小年轻没两样,动作笨拙,反应迟钝,像个没练过几天架势的门外汉,慌慌张张地用手臂挡着那中年男人的进攻。
可没几下,那家伙的铁锤就结结实实砸在了付旌脖子上。
他眼一黑,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瘫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年男人这才慢悠悠抬起右手,眉头一皱,低头瞅着掌心渗血的口子,嘀咕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把我手划破了。”
他顿了顿,嘴角却忽然扬起:“不过嘛,这身体底子倒是不错,比我之前抓的那些废物强多了,拿来用应该正合适。”
说完他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海滩上回荡。
但他自己压根没察觉,手上的伤口早在他把那张试纸递给付旌之前,就已经裂开了。
刚才一场扭打,血流得更猛了些,才显得格外扎眼。
更要命的是——付旌滴在试纸上的那滴血,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这家伙手上的血混进去的。
不然怎么解释,血型能跟他需要的完全对得上?
得说一句冷门的:付旌可是稀有的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可不是满大街都有的A型。
其实,他压根就没晕。
脖子挨那一锤是真,可昏过去全是装的。
他要的就是这效果,好让这人放松警惕,顺着他这条线摸到老窝,一锅端了。
笑了好一阵,中年男人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注意这边,立马弯腰把付旌扛上肩,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海滩。
三公里外,一艘隐蔽的战舰上,几个守在监控前的亲卫队员同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