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志一阵儿卖惨,看到毛文龙没有继续发脾气,继续劝说。
他望着毛文龙,眼神恳切:“朝鲜世代受大明恩惠,朴某与全城百姓无不感念宗主国的庇护,岂敢有半分背叛之心?”
“当日得知弥串堡遭袭,朴某痛心疾首,只是城小兵少,又有女真人骑兵在外环伺,不敢大意!”
“只得派人快马向王城禀报,请求国主派兵增援将军,奈何远水难救近火,未能及时为将军分忧,实在是愧疚万分!”
毛文龙沉默不语,冷冷地望着他在城楼上扯淡。
这些狗屁文官最擅长狗屁倒灶的长篇大论,老子倒要看看面对刀子,你们能说出什么样的花活来!
朴志见毛文龙神色稍缓,连忙趁热打铁道:“毛将军,此次事件皆是女真人狡猾所致!下官也是无能为力,但毕竟没有及时报信,实在是惭愧!”
“朴某已备下三千将士1个月的粮草,今日特献给将军,还望将军能够高抬贵手,不要迁怒义州百姓!”
“这时,城楼上的其他官员和士绅也都拱手作揖,齐声道:望毛将军不要迁怒义州百姓!”
毛文龙冷哼一声,“我毛文龙何时为难过朝鲜百姓?不要拿百姓来绑架我,我们一直都是买卖公平,想来对百姓秋毫无犯!
“本总兵是来问罪的!我就想问问你朝鲜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属国,是不是早就投靠了野猪皮?”毛文龙用马鞭指着朴志问道。
吓得朴志一哆嗦,连忙再次拱手:“朝鲜当然是大明的属国,永远都是大明的属国,这是毋容置疑的,我们从来没有背叛之心,也没有背叛之举,请将军不要怀疑!”
“但弱国寡民,自然难处多多,我义州愿意再多出一个月的粮草,往毛将军海涵!”
毛文龙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朴志见到毛文龙不说话,知道还没有达到对方的预期,一咬牙一跺脚:毛将军,我也豁出去了,带我发动百姓捐助,凑够将军三个月的粮草!”
说完,他转头冲身边的官员和士绅一拱手:各位大人,各位士绅,毛将军远师而来,必然短缺粮草,府衙确实已经掏空,还请大家慷慨解囊,尽一尽地主之谊!”
其他官员和士绅面面相觑,他们要是拒绝,万一毛文龙杀进城里来,别说过年了,恐怕脑袋都不一定包得住。
要是答应吧!实在是心疼!更关键是被逼着掏物资,内心的憋屈是说不出的难受!
但形势比人强,也只好捏着鼻子开始认领,义州官府出了一个月的,其他官员和士绅集资两个月的。
“毛将军,你看我们义州自知理亏,已经愿意倾家荡产支付军需的份上,就饶恕我们一次吧!”朴志再次抱拳行礼。
毛文龙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将部队向后退了两里地开始建造营盘。
半天过后,一队队朝鲜百姓推着粮车慢慢向毛文龙的军营靠近,粮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毛文龙的部队立刻出营戒备。
后面又走来数顶轿子,里面走出义州节制使朴志和一众士绅。
朴志抱拳行礼:“毛将军请看,这些粮草包括三千石大米、两千石小米、五千捆草料,还有盐巴五百斤、布匹两百匹、疗伤药材一百斤……”
“这些物资虽微薄,却是朴某与义州百姓的所有,还望将军笑纳!”
毛文龙的目光瞟了一眼运粮队。
缓缓开口:“朴大人,你既已知错,又献上粮草弥补过错,本将军便暂不追究你的失职之罪。”
朴志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道:“多谢毛将军宽宏大量!朴某感激不尽!”
“但我有一言相告!” 毛文龙的声音再次变得严肃,“朝鲜身为大明藩属,守土有责,警讯有义。日后若再发生此类事件,无论有何种理由,本将军定不轻饶!”
“是是是!” 朴志连连点头,“朴某谨记将军教诲!日后定当加强边境防务多设岗哨,绝不敢有半分延误!”
毛文龙点点头,转身对陈继盛分纷接收物资,拨转马头返回了营地。
他转过身嘴角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陈继盛和朴志交接完物资,也没有继续逗留,拔营起寨,架上雪橇轰隆隆而去。
朴志等人看着绝尘而去的大明部队,强作欢笑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呸!什么东西!耀武扬威!你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了吗?各位同僚,各位士绅,我们的物资不能白花,我们不能白白被这个明狗欺负!”
“我们都要给国主写奏折,痛斥毛文龙这条明狗的无耻和跋扈,我们惹不起他,就把他告到大明朝廷!我就不信了,难道大明的那些君子们能够容忍丘八这样跋扈!”
“他们们还想不想再要朝鲜这个忠实的属国?如果他们放任他们的丘八这样欺负属国,其他属国也会心寒的!”
“大明宗主还有什么威信统治众属国?我们要联合众属国一起抗议!……”
“对!我们要抗议!要坚决惩治这样无法无天的丘八……”
“惩治丘八……”
一瞬间群愤激昂,在以后的日子里,告状的书信和奏折如同雪片一样从义州和宣州飞向朝鲜的国都汉城,再由汉城飞往大明的京城。
朝鲜发动了他们在大明所有的关系,要告倒毛文龙,将这个跋扈的丘八将军赶走,否则,不足以平属国民愤,不足以安属国之心。
大明朝堂之上也相互勾连,未来辽东利益在不断努力。
辽东的利益主要有两块,一块大的是在广宁,在那里东林党和楚党争的难解难分。
开始时王化贞在兵部尚书张鹤鸣的支持下,紧紧掌控广宁的军队,把辽东经略熊廷弼挡在山海关出不了关,各方陷入了僵持。
另一块肥肉就是镇江,由于毛文龙迅速占领镇江周围地区,发展势头非常迅猛,很多在广宁无法插手的势力就将目光投入到镇江。
各方面妥协,还给镇江派遣了监军王文才,打算扎下钉子,慢慢侵蚀。
这样就会西方不亮东方亮。
但,毛文龙十分不好控制,再加上原本从鞍山撤走的辽东锦衣千户,挂锦衣卫同知衔的毛承杰到达镇江。
父子两人相互勾连,针插不进,瓢泼不透,让很多人的如意算盘都没有打响。
朝廷正准备调毛承杰回京读书,破除他们父子的稳定形式。
结果,王化贞贪恋鞍山之功,海州之功挥军冒进,引来努尔哈赤的报复追击,不光丢了鞍山堡,丢了海州。
还让女真人趁势毁了西平堡,在广宁周围肆虐,受到朝廷严厉的训斥。
急令毛文龙发动攻击吸引火力。
毛文龙出动了,并且在镇江闹的动静非常大,老奴努尔哈赤匆匆从辽河以东撤军。
回头猛攻镇江的毛文龙,将火力全部吸引走了。
王化贞抓住机会,重建西平堡,摆出一副屡败屡战,永不服输的劲头。
辽东经略熊廷弼趁机掌握了前线的物资控制权,两人的经府之争更加白热化。
可是,镇江又被打烂了。
镇江周围所有据点都丢失,监军王文才投降,毛文龙败走朝鲜。
辽东战事,风云变幻,朝堂也争论不休。
朝堂同时收到朝鲜状告毛文龙飞扬跋扈欺凌属国国书和毛文龙林畔七战七捷的战报,当然战报之中也痛诉朝鲜不行属国义务,意通背叛的控诉。
有的官员弹劾毛文龙谎报战功,丢城失地当问罪!
有的官员表彰毛文龙悍然攻击女真后方,牵制女真人,促使广宁老奴回撤!
战败退入朝鲜,还能率领残军英勇战斗,取得林畔七战七捷,实属大功!
有人弹劾毛文龙飞扬跋扈,欺凌属国,罪在不赦!
有人则说朝鲜多次阳奉阴违,不尊宗主,毛文龙震慑不忠,监督属国报效宗主国,有功社稷!
一时之间,毛文龙成为了新年之前朝堂的争论焦点,站在争论的风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