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茶香袅袅。
丁三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圣女的意思是，金山城这潭水，既然已经浑了，不如让它更浑一些。青龙帮和黑虎堂，就像两条盘踞此地的恶犬，平日里互相忌惮，却也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平衡，让他们彻底撕咬起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圣女已经掌握了一些黑虎堂暗中蚕食青龙帮利益，甚至意图嫁祸青龙帮的证据。同时，我们也有青龙帮一些见不得光的把柄。计划是，由我们提供引线，让这两条狗，先互吠，再互咬，最好咬个两败俱伤。届时，我们莲花教便可坐收渔翁之利，逐步整合金山城的地下势力，将其彻底‘净化’。”
陈纤歌端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两条狗？”他心里冷笑，“柳如烟啊柳如烟，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妙。不过，两条狗互咬，固然精彩，但若是三条狗一起发疯，岂不是更热闹？”
他想起《孙子兵法》中的“乱而取之”，又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那些宫斗剧，什么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连环计……嘿，甄嬛传可不是白看的！
“这计划听起来不错。”陈纤歌放下茶杯，面上不动声色，“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丁三道：“圣女希望陈公子能利用您在金山城的‘便利’，将一些关键的‘证据’，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分别送到徐奎和石宽手中。同时，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制造一些‘误会’，加剧双方的猜忌和冲突。当然，这一切都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暴露莲花教，更不能牵连到公子您。”
“明白了。”陈纤歌点点头，“就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嘛。这个我熟。”
他心中暗忖：柳如烟想让青龙帮和黑虎堂斗，我偏要让你莲花教也脱不了干系。你们不是喜欢玩“净化”吗？那就让你们也尝尝被当成“污秽”是什么滋味。
“不过，”陈纤歌话锋一转，“丁兄，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人胆小，只负责递个火星子，至于能不能烧起来，烧多大，我可不敢保证。而且，我提供的情报，都得是真实的，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干不来，容易把自己也绕进去。”
丁三笑道：“公子放心，圣女提供的都是实打实的证据，绝不会让公子为难。至于火候，公子自行掌握便是。事成之后，圣女必有重谢，周通将军那边的线索，也会尽快给公子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就好。”陈纤歌站起身，“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一下，顺便再摸摸这两条狗的脾性。三天后，我等丁兄的消息。”
送走丁三，陈纤歌独自在茶楼又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将整个计划反复推演。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执行柳如烟的计划，更要在这个计划的基础上，巧妙地加入自己的“私货”。
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也是最容易被情绪和偏见左右的生物。这段时间，他以“鬼脸杀手”的身份，在金山城制造了不少“新陈代谢”，那些被他干掉的家伙，手底下或多或少都有些残余势力，或者有利益相关的仇家。这些人，就像是一堆堆干燥的柴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熊熊燃烧起来，成为搅乱池水的最佳墨汁。
他要做的，就是在青龙帮和黑虎堂冲突的现场，巧妙地遗留下一些指向莲花教的“蛛丝马迹”——这些痕迹必须极其隐晦，单独看可能什么都不是，但若是结合某些特定的“谣言”和“证据”，就能让人产生联想。同时，他还要利用自己“两文钱剑人陈”的身份，在市井之间，不经意地散播一些“关键”消息，引导舆论，将某些死者的势力残党或仇家，也卷入这场漩涡。
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信息差的运用，以及对人心的精准把握。银子是开路的工具，有心的教唆则是催化剂。而他自己“陈纤歌”的身份，必须在这场乱局中摘得干干净净，就像一个真正的幕后棋手，只拨动棋子，自身绝不入局。
“嘿嘿嘿，”陈纤歌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这金山城，怕是要比我想象中还好玩了。”
接下来的三天，陈纤歌依旧每日出现在西市鱼摊。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嘞！‘两文钱剑人陈’今日回馈新老顾客，杀鱼大酬宾！不管大小，一概一文钱一条！鸡鸭同价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他依旧是那副惫懒模样，手里的无名剑使得比往日更加“藏拙”，时而剑锋在鱼身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口子，时而“不慎”将鸡毛鸭血溅到围观的客人身上，惹得一阵善意的哄笑和调侃。
“陈小哥，你这手艺，是跟隔壁卖豆腐的王麻子学的吧？切得比他还碎！”一个常来买鱼的妇人打趣道。
陈纤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张大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我这叫‘大道至简，返璞归真’，讲究的是一个‘随心所欲不逾矩’。您看这鱼，虽然造型别致了些，但绝对新鲜，回家一炖，保准鲜掉眉毛！”
在与这些市井小民的插科打诨中，陈纤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收集着各种信息。青龙帮哪个头目最近又纳了个小妾，黑虎堂哪个香主因为赌钱输红了眼，城东哪个小帮派因为抢地盘和人火并了……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脑中汇聚，渐渐勾勒出金山城地下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同时，他也通过疤脸等人的“陪同”，不着痕迹地接触了一些青龙帮中下层的喽啰，以及一些依附于青龙帮的小商贩。几顿酒肉，一些恰到好处的“小道消息”，便能换来不少有用的情报。
莲花教那边，丁三也如约送来了第一批“证据”——几封黑虎堂内部人员与大乾商人勾结，意图垄断金山城某种药材生意的密信影抄本，以及一些黑虎堂暗中派人打探青龙帮各个堂口虚实的记录。
“很好。”陈纤歌看着这些“证据”，心中已有了计较。
夜幕降临，金山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片光怪陆离的阴影之中。陈纤歌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出了青龙帮总舵。他没有戴那滑稽的鬼脸面具，今夜，他不是“鬼脸杀手”，而是一个更隐秘的“播种者”。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青龙帮负责城南赌场区域的一个小头目，此人好色贪杯，平日里喜欢在一家名为“醉红楼”的妓院鬼混。陈纤歌轻易地潜入此人的外宅，将一份关于黑虎堂图谋其赌场的“密报”，以及几两碎银，悄悄放在了他的床头。做完这一切，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紧接着，他又去了黑虎堂一个负责走私生意的管事常去的酒馆。这管事性格暴躁，却对手下颇为豪爽。陈纤歌用同样的手法，将一份揭露青龙帮某个对头准备黑吃黑，抢夺他们下一批货物的“线报”，连同一小袋金子，塞进了他常坐的雅间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陈纤歌才悄然返回青龙帮总舵的小院，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小小的火星已经撒下，接下来，就看这两条狗，如何开始互相狂吠了。而他，则需要准备好更多的“柴火”和“墨汁”，让这场大戏，演得更加精彩纷呈。
他甚至有些期待，当柳如烟发现，自己精心策划的“双犬互噬”，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三方混战”，甚至更多势力卷入其中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陈纤歌躺在床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渐渐进入梦乡。梦里，他仿佛看到金山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斗兽场，无数恶犬在其中疯狂撕咬，而他则悠闲地坐在最高的看台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为精彩的场面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