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的题目,对徐景行来说不难,只是有些题目过于刁钻跟繁琐,解起来很费功夫,不过这场特殊的考试,本身考的也是考生随机应变的能力。
试毕,白帽阴差高声喝道:“溪柳巷徐景行,诸试皆优,暂代城隍一职!” 他话音刚落地,一枚刻有阴阳司印的黑玉印玺便飘至徐景行身前,黑帽阴差低声解释道:“阁下阳寿未尽,故只算暂代,白日仍可行医,入夜则视情况前来阴司任职。”
徐景行闻言,微微挑眉,而后将印玺拿在手中,拿下的瞬间,只觉眉心一凉,阴司权能,自此加身。
回归阳世后,徐景行发现天仍未透亮,他试着轻抚印玺,眼前竟浮现无数幽绿文字,皆是本地亡魂未了之愿,“屠户张氏,枉死三年,怨气未消。”“书生李解,科场自尽,执念难解。”
深吸一口气,散去这些阴魂显愿,徐景行上下仔细端量着手中的阴司印玺,他知道,从他拿下这玩意起,他的回春堂,将再无法安宁。
再者,他受邀前往城隍庙参加考试,其中本就大有门道,毕竟这是个有阴司存在的任务世界,他一个外来人员,就算初顶替原主阴司那些鬼神没有察觉,凭他近来威慑苏州城周边众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等,也该回过味来了,如今邀自己前往参加城隍考不说,最后竟还真的将城隍一职暂予给他。
这可不是村城隍、镇城隍、县城隍,可是苏州府城隍,在阴司州市城隍官级正三品,为侯爵,他虽只是暂代,一应阴神鬼众也得客气的称呼他一声城隍老爷或者灵佑侯。
再有,他若暂代苏州府城隍,那香獐成精的女主月麑,再怎么也不会认错救命恩人报错恩,有关这一截剧情,从一开始就不会上演,这个任务世界的天道,真能允许既定剧情发生这么大的披露?
徐景行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面,他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这样日后去了其他更高阶的任务世界,他就知道该如何去规避剧情了。
徐景行这边端量着阴司印玺想着心事,苏州府城隍庙阴司里的氛围也很死寂,尤其当暂代城隍印真的落入徐景行这个活人手中时,毫不夸张的说,就连阳世整座城隍庙的烛火,都骤然凝固了片刻。
活人暂任苏州府阴司城隍,让整个苏州府阴司陷入一片哗然当中,就如此刻,城隍庙正殿此刻青烟翻涌。
“活人任城隍?这何曾有过这样的先例?!”青面判官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案上墨汁四溅开来而后又凝落在案,“更遑论他是暂代府城隍之位,这这这……这实在太过荒谬!”
角落里须发皆白的土地公捋须冷笑道:“张判官莫非忘了?五百年前那位……”
“住口!”红袍判官突然暴喝一声,打断土地的话,“那位的事你也敢妄议?”
满堂鬼吏顿时噤若寒蝉,顷刻之间,城隍庙如被寒冰冻住一般寂静无声,只有供桌上的蜡烛噼啪爆响。
“此事……”黑须师爷凑到青面判官耳畔,轻声说道:“那活人怕是来历不凡,我等……”
“咔!”闻言,青面判官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毕竟他只是这苏州府城隍庙里的武判官不是阴司里的总判官,谁不想自己能升职加薪,好容易城隍失踪空出位置来,他原本想着再不济也是他跟庙内的文判官争这个位置,不曾想最后竟被一个活人给摘了桃子,这让他如何不气?
然就在武判官捏断手中毛笔的下一刻,众鬼神就见他突然面如死灰,方才还被他气势汹汹敲响的惊堂木也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殿外忽起一阵旋风,吹得梁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咯吱作响,整个城隍庙仿佛被泰山压顶了一般,所有在内的鬼神众都面露痛苦。
最后还是身穿红袍的文判官反应最快,对着虚空躬身行礼道:“臣等失仪……”
满堂鬼神闻言,举座骇然,而后顾不得其他纷纷齐刷刷跪倒行大礼仪,供桌上烛火无风自动,明明灭灭间,良久才恢复平静。
至此,苏州府城隍庙一众阴神鬼众,都知晓暂代城隍一职的活人徐景行,来历非凡,并非是他们能怠慢的存在,但也因此,他们都开始好奇徐景行的身份来,只不过好奇归好奇,却没哪个敢再度翻开生死簿查探徐景行的生死寿夭之属……
………………
晓光初露,清微道人便站在了回春堂门前,他手臂抬起悬在空中,却迟迟没有叩响门板。
三日前,苏州府首富独子吞了鬼市买来的一枚回阳丹,此刻正躺在他的玄妙观厢房内,三魂七魄像被什么东西啃噬一般,已经千疮百孔,然更诡异的是,他作法招魂竟不起一丝作用,没法,他才来溪柳巷这边回春堂碰碰运气,毕竟这里的掌柜夫妇,最擅治阴症。
但他此刻右手上拿着的轮盘,指针对着药铺疯狂旋转,“怪事……”
清微道人喃喃了一声,而后眼睛死死盯着门缝里漏出的微弱灯光,后颈汗毛根根竖起,毕竟寻常药铺不会寅时还亮着灯,更古怪的是他手中罗盘的反应,既非妖气冲天,也不是道门清光,倒像是……
正思索着呢,轮盘指针突然停止摆动,直指正北方阴位,这一发现让清微道人猛地倒退半步,正北阴位乃城隍居所,阳世药馆,如何会出现这等情况?
清微道人心中满是惊疑,而此时徐景行也发现了一大清早杵在自家医馆门口的他,便起身开门,将人先迎进门来再说,反正他才从阴司考完试回来,剩下的一点时间,修不修行不是很紧要。
门开的刹那,清微道人只觉自己收在怀中的照妖镜微微发烫,让他忍不住手动给自己开了天眼,然眼前年轻郎中眉目清朗,不是那妖邪所化,可他周身却笼着层薄薄的金光,那光里还缠着几缕黑雾似的神道香火气。
“这位道长,不知你这一大早便上门来访,具体所为何事?”徐景行轻声开口问道。
然清微道人喉结滚动,还在思索活人身上怎会有神道气息?除非是得了敕封的阳世阴官,可这世上,哪有活人任阴职的规矩?更何况眼前这年轻郎中,并非他道家高人,瞧着像是佛门中人,却又没有寒山寺那慧圆秃驴给他的感觉,真是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