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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巢穴中石台炸裂的刹那,徐景行怀中的城隍印骤然发烫。

“你一个活人,不知从哪里得了城隍印,竟也敢擅闯本座的洞府?”蛛母的美妇人皮如蜕壳般快速剥落干净,露出自己三丈高的漆黑妖身来,但这妖身的上半身仍残留着少许人类特征,下半身却是布满刚毛的蜘蛛腹,六根镰刀般的步足,深深扎进地面里。

徐景行没有回答,他虽只是暂摄阴阳,那他也是城隍,眼前不过一个罪孽深重的妖物而已,就算他不祭出城隍印,他也有其他手段灭了这孽障。

见徐景行不给自己半分反应,气得蛛母尖啸出声,溶洞顶部千百蛛茧同时破裂,黏稠丝网铺天盖地向下罩来,徐景行并指抹过城隍印,印底暂摄阴阳四字顿时光芒大盛:“本官既掌此印,斩妖除祟,便是天职!”

说罢,徐景行直接将城隍印当作武器,轰向蛛网,丝线遇印即燃,青幽的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哀嚎的人脸,这些,都是被蛛母吞噬的生魂。

蛛母暴退三步,腹尾喷射出毒液,徐景行本身有白莲净世咒护身,不惧她这毒液,但他也不是坐等挨喷的存在,直接翻转城隍印,将印当作盾牌使用,甚至还有少许毒液被城隍印反弹回去,落在蛛母自己身上,腐蚀得妖身滋滋冒黑烟。

至于为何徐景行这么胆大,敢这么应用城隍印,那是因为他想得很简单,这是鬼神的身份象征,若连一个苟延残喘的妖王毒液都扛不住,那这方任务世界的所有鬼神,都徒有其表,不符其实。

“你以活人生活炼丹时,可有想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徐景行缓步前行,每靠近蛛母一步,便给 她带去滔天巨压。

蛛母闻言,突然狂笑不止:“天理?当年你们城隍爷为求长生,与我合谋炼丹时,怎么不讲天理?”

她这话让徐景行心神一震,却见蛛母趁机扑来,尖牙利齿直取他咽喉。

“镇!”

城隍印凌空压下,蛛母妖身如遭山岳重击,六足尽数被折断,她狰狞的脸上首次露出一抹对徐景行的恐惧:“你到底是谁?为何真能调用阴司之力?!”

“本官前面不是说了,本官既掌此印,斩妖除祟,护一城百姓安然,便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说着,徐景行将印玺化作磨盘大小,将蛛母镇压在下,无数黑气从她体内被逼出,凝成数道虚影,这些虚影正是城中服食丹药之人等不全的那一部分魂魄。

“不!我不服!你分明是个活人,如何能暂代城隍一职!”蛛母尖叫着膨胀,企图自爆妖丹。

“不服?阴司律令,业火焚罪,由不得你不服!”说着,徐景行掐诀,赤红色妖异火焰从印底喷涌而出,蛛母在火中扭曲哀嚎,最终因作孽太多抵不过业火,变成一捧黑灰。

此刻,洞窟外已现晨光,徐景行将被害凡人的魂魄渡入城隍印温养,转身看向角落颤抖的小妖以及带他来此处的胡七:“回去告诉各路妖祟,阴阳有序,若一再越界,可别怪本官下手狠辣!”

阳官是官,阴官那也是官,徐景行从前位极人臣,自然知道该怎么来当这个阴官,不过一说起当年之事,徐景行还是会有些无语,若非那狗皇帝不做人事,距离他致仕还有数年,这数年时间,已经够他谋划脱身之计了,偏偏……

………………

晨光初现,苏州城外的乱葬岗却仍然笼罩着一层阴翳。

几只山魈缩在树影里,青面獠牙的脸上满是惊惧,昨夜地底巢穴里的那场大战余威仍在,城隍印的神光几乎烧穿了整个鬼市,蛛母的惨叫声至今仍在众妖鬼耳边回荡。

“那郎中……竟是城隍?”一只独眼的狐狸缩着脖子,爪子不安地刨着土。

“放屁!”旁边的青皮夜叉闻言,低吼道:“活人怎能掌阴司权柄?定是那郎中用了什么邪术!”

树梢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也随之开口,他的嗓音嘶哑如老叟一般:“管他是真是假……若是我们能夺了他的肉身,岂不是……”

众妖鬼闻言顿时噤声不语,但眼中,却都泛起贪婪的光芒。

城西荒废的义庄内,七道黑影围着一盏人皮灯笼分案而坐。

“那小子虽有城隍印,但终究是个活人。”说话的,是个另辟蹊径披着书生皮的画皮鬼,他指尖轻敲桌案,笑道:“是活人,他就会有弱点。”

坐他对面的是个浑身湿漉漉的水鬼,水鬼阴笑着接话道:“他既是暂代城隍,白日行医时,必定无法动用阴司之力……”

“蠢货!”角落里的灰袍老妪也就是一只已修行了大约三百年的老鼠精,尖声打断水鬼的畅想,“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回春堂近来发生的情况吗?寻常邪祟连靠近他都没法靠近!”

桌案上都灯笼火焰忽地暴涨,主座之人也随之开口道:“肉身我要,城隍印归你们,三日后便是中元节,我们在阴气最盛时动手。”

此话一出,剩下的六个妖邪瞬间兴奋了起来,鼠精掏出一张泛黄的苏州城地图,率先开口道:“那回春堂地下有祖传的辟邪阵,但老身发现东南角的阵眼,十年前就被天雷劈裂了,不然老掌柜夫妇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被害了。”

画皮鬼抚掌而笑:“实乃天助我等,届时我先扮作急症病人混进去,彻底破了那回春堂的辟邪阵。”

“不妥,那郎中既通阴症,岂会看不出画皮你的真身?”

水鬼闻言,指着房梁上倒吊的红衣小姑娘幽幽道:“不如,我们让她去?”

被指的小姑娘正咯咯笑着啃食自己的手指,见众妖鬼望来,她突然裂开嘴角,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来,可见她的单纯无害只浮于表面,本质,还是个吃人的恶鬼,但对付一个阴阳通吃的郎中,这点伪装,也够了。

于是乎,中元节前夕,暮色四合之时,徐景行的回春堂,来了位不速之客。

“大夫,救命啊大夫!”红衣小姑娘跌跌撞撞的扑进回春堂的大门,她腕上金铃叮当作响,“我家祖母突发恶疾,还求大夫救她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