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把两个银项圈仔细收进帆布包侧袋时,指腹蹭过冰凉的花纹。
听见宋惜尧在身后笑:“老银匠说添光,我看是怕咱们俩夜里拌嘴,用银子反光照着彼此翻白眼。”
他转过身,见她正踮脚往阿婆竹篓里塞最后一颗水果糖,蓝布衫的下摆被山风掀起个小角。
“就你心眼多。”
他伸手替她把衣角按下去,指尖故意在她腰侧挠了下:“刚是谁对着银项圈上的小铃铛傻笑,说像极了去年在庙会套的那只布老虎?”
宋惜尧拍开他的手,脸颊泛起薄红:“那布老虎被你当枕头压变形了,还好意思提。”
话虽带刺,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帆布包:“我来背,你昨天崴了脚还没好利索。”
“这点小伤算什么。”
萧朔抢回背包往肩上一甩,故意挺了挺腰:“想当年在部队拉练,负重五十斤照样跑五公里……”
“是是是,萧大英雄。”
宋惜尧挽住他的胳膊,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那您能屈尊纡贵帮我拎下那包腊肉吗?阿婆说用柏树枝熏了三个月,沉得像块石头。”
他被她逗笑,乖乖接过油纸包。
腊肉的香气混着山间草木的清苦漫上来。
宋惜尧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竹楼:“你看,阿婆还在门口望呢。”
萧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阿婆佝偻着背站在竹楼前,手里还攥着他送的手电筒。
他朝那边挥了挥手,听见宋惜尧轻声说:“早知道把那袋饼干也留下了,阿婆孙子眼睛盯着饼干盒看了好几眼。”
“下次来再带双倍。”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过现在得赶紧走,不然赶不上今晚的渡船。”
山路蜿蜒,宋惜尧走得有些喘,萧朔便放慢脚步陪她慢慢挪。
她忽然弯腰捡起片枫叶,往他衣领里一塞:“给萧同志贴朵小红花。”
枫叶的锯齿蹭得脖颈发痒,萧朔伸手去掏,却被她按住手:“别拿,就当是山里给你的勋章。”
他无奈地摇摇头,停下脚步学她的样子弯腰。
捡起块圆润的鹅卵石塞进她口袋:“拿这个给宋同志,当压舱石,省得风一吹就跑。”
“我才不重呢!”
宋惜尧拍了拍口袋,石子硌得慌,却舍不得拿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下走,她忽然被路边的野蔷薇勾住了头发。
萧朔赶紧凑过来替她解,手指穿过发丝时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顿了顿。
“别动,勾住好几根呢。”
他声音放轻,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花瓣。
宋惜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山间湿润的空气,心里忽然软软的。
“萧朔。”
她轻声开口:“你说咱们老了,会不会也像阿婆这样,守着个小院过日子?”
他刚好解开最后一缕头发,直起身时顺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那得看你愿不愿意;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我做饭没阿婆好吃,你到时候可别嫌弃。”
“谁要吃你做的饭。”
她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要种一院子的花,比今天看到的野蔷薇还好看。”
“行,都听你的。”
他笑着应下,伸手牵住她的手往山下走。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像是把这山间的时光都攥在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