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铁路那边……刚才是不是有火光闪了一下?还有烟?”
黑石堡南侧哨塔上,一名哨兵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随即端起配备的夜视望远镜,仔细调整焦距向那个方向望去。
在绿莹莹的视野中,一个持续燃烧的明亮光点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光点落在铁轨旁的碎石路基上,隐约还能看到几缕细微的烟雾升起。
“谁又他妈跑出去摸鱼抽烟了吧,烟头随手乱丢,也不怕点着什么。”
旁边的同伴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
在这种边境哨所,士兵偷闲抽根烟是常事。
“也是。”先前的哨兵随口应和,但目光却没有立刻移开。
然而,那光点并未像普通被丢弃的烟头那样迅速熄灭,而是异常固执地持续燃烧了足足三十多秒。
火苗甚至偶尔还会窜动一下,最后才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不甘地黯淡下去。
梁物谦那个价值不菲、燃料充足的老式金属打火机,成功地将这个微小却异常的信号送了出去。
土坡下,罗伯特少校和他的手下们屏息凝神,没人敢冒险冲出去扑灭那该死的火苗。
只要离开光学迷彩的掩护,暴露在开阔地带,立刻就会成为哨塔上了望哨的活靶子。
在这煎熬的三十秒里,罗伯特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直接动手强攻?
可里面要真有七百守军,他们这五十多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奇袭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放弃任务撤离?
新落的雪还来不及完全掩盖他们的踪迹,一旦秦军起了疑心展开搜索,他们很可能暴露。
更何况,目标近在眼前……
最终,他只能咬着牙,眼睁睁看着那火苗自行熄灭,期望这小小的意外不会引起对方过多的警觉。
“嘶……”
哨塔上,那名哨兵放下了望远镜,眉头紧紧皱起。
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谁会把一个看起来就挺贵的金属打火机点着了直接扔铁轨上,还任由它烧半天不捡?
一个离谱却最符合常理的推测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不是抽烟,是有人他妈的在违规喝酒!还喝大了!
只有醉鬼才会干出这种点烟都点不利索,还把值钱家伙乱丢的蠢事!
在秦军严明的军纪下,战时违规饮酒是重罪,逮到了从上到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旅长来了都得蹲tm半小时。
“重拳!必须出重拳整治!”
哨兵骂了一句,立刻抓起了通讯器,“这里是南三哨塔,呼叫地面巡逻队,呼叫地面巡逻队!南部方向,距堡垒约三百米处,铁轨附近发现异常火光,疑似有人违规活动。派一组人过去查看一下情况!”
“地面收到,立刻前往。”
不久,一支三人的巡逻小队端着步枪,踩着积雪,谨慎地朝着火机熄灭的方向走去。
手电光柱在漆黑的荒野中来回扫视,除了冰冷的铁轨和碎石,似乎空无一物。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身旁那个看似平静无奇的土坡上,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先进的光学迷彩屏息凝视着他们。
超过五十名全副武装、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花旗精锐特种兵,就像潜伏在雪地里的致命毒蛇,无声无息地分散匍匐着。
他们的手指虚扣在扳机上,冰冷的战术目镜跟随着三名秦军士兵的一举一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寒风掠过雪地的细微嘶鸣,以及那三名毫无察觉的巡逻兵踩碎雪壳的咯吱声。
其中一名巡逻兵嘟囔着,手脚并用地开始往那个矮土坡上爬。
“妈的,喝多了跑这鬼地方来……”
他的半截身子已经探上了坡顶,目光随意地扫视着——只要再往前一点,再仔细一点,或许就能看到雪地上那尚未被完全掩盖的杂乱足迹,甚至是被匆匆处理但仍渗出暗红的那两具尸体……
“行了,老六!”
坡下的队友却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把手电光晃了过去,“都是自己兄弟,喝点就喝点吧,这鬼天气谁不想来两口?别太较真了,差不多得了!”
那被称为老六的士兵动作一顿,被手电光晃得眯起了眼。
心里那点尽职尽责的念头瞬间被队友的“人情世故”给冲散了。
他本来也没真想抓谁小辫子,顺势便停下了动作,嘴里抱怨着:
“妈的……喝就喝,别乱扔东西啊,害老子爬一趟……”
他甚至没来得及再进行一次仔细的观察,就悻悻然地缩回身子,从坡上滑了下来。
上方,匍匐在光学迷彩下的花旗士兵们,几乎个个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到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只要那人再往上爬半米,或者目光再锐利一点点,他们精心伪装的潜伏就将彻底败露!
巡逻兵们草草用手电扫了一圈四周,光束几次从花旗士兵伪装的区域掠过,最近的一次几乎照亮了罗伯特少校的肩甲。
他们真心只想走个过场,打个哈哈回去交差。
一名士兵弯腰捡起了那个冰凉的金屑打火机,在手里掂了掂:
“还挺沉,归我了。走吧,回去就说没看见人,估计早跑没影了。”
三人转身,准备撤离。
可就在这时,哨塔上的通讯再次响起,那个较真的哨兵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怀疑:
“地面!地面!回话!什么都没发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巡逻兵队长按下通讯键,语气有些发虚:
“呃……是的,没发现异常。可能……可能是看错了吧?”
“看错了?你的意思是一个打着火的打火机会自己长腿跑过去,又自己熄灭了?”
哨塔上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有什么就是什么!军纪就是军纪!容不得马虎!”
他嘴上冠冕堂皇地强调着纪律规范,但内心深处那股较真的劲头,更多是源于一种“我都没捞着喝,你居然敢喝醉还乱丢东西”的不平衡感。
巡逻队长心里叫苦不迭,通讯记录在指挥部是可查的,他没法明目张胆地撒谎包庇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酒鬼”。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两名队友使了个眼色:
“妈的……算那小子倒霉。”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土坡和四周的黑暗提高了嗓门,故意喊给可能藏在某处的“兄弟”听,也喊给哨塔听:
“坡上的兄弟!对不住了!上面查得紧,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出来自首吧,最多关两天禁闭!”
喊话之后,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巡逻队长啐了一口,像是下了决心,再次开始向土坡上爬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亲自请你出来!”
他的军靴碾过积雪,踩塌了坡边的冻土块,一步一步,越来越接近花旗士兵潜伏的死亡区域。
下方,无数双隐藏在迷彩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断放大的身影,手指悄然扣上了扳机的第一道火,空气凝固得如同钢铁。
砰!
一声突兀的、沉闷的声响骤然划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