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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初走了进来,未曾出声,目光径直落在那倚窗坐着的萧钰身上。

她手中还握着那道红绸圣旨,却仿佛忘了收起,只静静望着窗外无边夜色,神情看不出喜怒。

“回来啦?”

她低声问,语气仿佛只是寻常的一句家常,却藏不住声底那一丝被悬了整夜的担忧。

那眉眼间,却又没有半点,对于他突然破镜的意外。仿佛水到渠成,他本该如此。

“回来了。”

他答得极轻,却像将千山万水、雷霆风雪都收束进这两个字里。

她终于低下眼眸,将那卷圣旨搁在桌上。

红烛跳动,光影微颤。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雷息在灯火中飘散,却又被他生生压下。

他迈步而来,在她身旁坐下。什么都没说,却将她的手指轻轻包住。

她只是应了一声:“来得正好。”

“嗯?”

“你青阳弟弟特意留给你的。自己捂了一天,不让我动。”她笑了笑,将手边一壶新酒打开,递给他,“赶在子夜之前,喝光。”

他接过,没说话,仰头饮下。

窗外打更声传来,正是——子时初刻。

……

夜色将城外的天边染成墨青,云层翻涌。驿馆一隅,灯火微暗,檐下风铃轻颤,发出不安的响动。

白衍初独自坐于庭廊之中,手中轻覆着从焚骨山带回的那枚残裂骨饰,神情出奇地沉静。

他脑海中仍回荡着前夜巫术共鸣的余韵,以及梦中那段模糊得几近溃散的记忆。

梦里,是孩童的自己、或许是谷青洲……

身躯支离破碎,被灵息撕裂,沉入血海黑雾之间。

他想呼救,喉咙张开,却无声无息。那种窒息感如影随形,直到他惊醒,也仍未散去。

骨饰微凉,几乎嵌入掌心。

他始终没弄明白,黎雅当初救下他,到底是为了谁。

是为了那个误入鬼族结界,被力量反噬的神志不清的白衍初?还是……为了她死去的亲生孩子?

他曾试图在黎雅这里找答案。

可那双透明到不能视物的眼睛里,承载里有太多东西:慈悲、怜悯、淡漠,也有某种沉默的——割舍。

而他,从未能确定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躲在我这儿发呆,在想什么?”熟悉的女声从廊角传来,轻落如雨。黎雅一身素衣,未束发,仅以银丝绢随意绾起,盲目的眼眸依旧温和平静。

“黎姨。”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你能分辨出,我与青洲。”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何还要庸人自扰?”黎雅缓步走来,明明看不真切的眼眸,却似扫过他手中的骨饰,眉心微皱,颇为嫌弃:“焚骨山的东西,丢出去。”

白衍初笑了笑,手腕一转,骨饰便化作粉末,随风飘散了开去。

他终于转头,望向坐到他身旁的长辈,眼神复杂:

“您……为何要救我?”他终于将心中那个压了许久的问题吐出,“明知道我承载的是鬼王残魂,神魂紊乱不堪……您又与白泽台、焚骨山、咒门三派皆有旧怨,却还是出手。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青洲?”

黎雅沉默了一瞬,叹息中含着一丝无法言明的疲惫:

“与其说是救你,不如说,是救你们两个。她语气温柔,自他身旁坐下;“一个唯有一缕魂魄的儿子,一个被神魂纠缠不清的孩子。我不能只救谷青洲,丢下你……你在鬼王魂魄的撕扯中,连求生的声音都微弱得快要听不见了。”

白衍初白衍初嗓子一紧。自然明白她所说的两人的意思,抿着唇不语,耐心地听她讲。

“说好听点儿,是你们的命数,机缘在此,说不好听了……当时的情况,我没得选。”

白衍初不置可否:“您其实……也可以选择不救。”

“可……为什么不救?”黎雅转头,“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看着你死?”

这句话像是一粒落入幽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涟漪。

她语气平缓却坚定:“医者医身,巫者医魂。我救你,是因为我能救你——无关他是谁,也无关你是谁。”

“其实复仇一旦完成,青洲的魂魄自然会淡去,这是魂牵执念的常理。他不会一直留在你体内……也无法。”

“你有他的部分记忆,却也有完整的你。”她顿了顿,目光仿佛落在他脸上,温柔却沉静,“你是谁,不由我决定,也不由青洲决定——由你自己。”

“我不能替你分割,也不该把你框成谁是谁。”

白衍初垂着眼,指节绷紧。他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可我见过他,在焚骨山的照魂镜里。他还在……只是再没现身。”

“那是因为你们越来越接近了。”黎雅语气平静,“不是在争夺身体,而是在慢慢融合意志。执念被回应,冲突会减少。他是你,你也渐渐是他。”

她忽然问道:“你现在,还想着把他从身体里赶出去吗?”

白衍初沉默了很久,才摇头:“……不。”

他笑了笑,却透着疲惫与惶然:“只是,还有个不安定的神魂在我体内。有时我真怕有一天……连我是谁都记不清了。”

“你说的是鬼王吧?”黎雅伸手,覆上他的肩,像是替他压住了千钧重负,“只要你还愿意守住那个’我’,他就不会把你吞没。”

白衍初眉头紧锁:“您修御鬼之术,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驱动它?”

黎雅摇了摇头,语气前所未有地凝重:

“我可以控制’鬼’,但不能控制’魂’。我不知道,你在黄泉结界里经历了什么……既然能出来,说明你不是普通的载体。你是他的容器……也是他选择的宿主。”

“你能在鬼王之力未觉醒前,护住孟晓,是因为你还留有人的怜惜。但若是鬼王完全觉醒,她就成了你所有情绪的唯一锚点。”

“那不是喜欢,是执念。”

“你若不明白这个差别,到时候,她不是你的救赎,而是你的劫。”

白衍初垂下眼,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