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酒宴之后,大毛突然大量脱发,七窍流血,五感尽失。
一晚而已,大毛的容颜就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大毛的境界,变得极其不稳定,忽上忽下,最糟糕的时候,修为直降至炼气阶。
寻遍名医,也无可解。
从一场云端美梦中跌落,那瞬间的失重与清醒,远比从未离开过烂泥,更加刻骨铭心。
大毛渐渐变得暴戾无常,不受控制地进行杀戮。
天才少年陨落,世间多了一位罪业深重的暴君。
除了二毛,没人敢再靠近大毛。
大毛不想杀人啊!他不想杀人!
就在大毛以为自己无可救药,准备自缢的时候,二毛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
守护弟弟的心,成为大毛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大毛以叙旧为由,请二毛喝酒。
大毛偷偷在二毛的酒里下药。
二毛失去意识后,大毛使用禁术,将半生的修为,都渡给了二毛。
随后,大毛留下一封诀别信,离开了家族。
二毛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寻找大毛。
大毛的离开,导致家族群龙无首。
家族内部纷争不断,时常爆发激烈冲突,甚至演变为血流成河的惨剧。
持续的内耗,导致大量精英折损,家族的整体实力已大不如前。
昔日结怨的仇敌,纷纷落井下石,频频发难。
大规模的厮杀与小规模的摩擦,接连不断。
家族力量不断被削弱,逐渐陷入恶性循环。
二毛对家族并无太深的感情,也谈不上本身拥有多纯粹的血缘。
但他不希望大毛统领过的势力,就这样消散。
二毛从大毛离开的悲伤中走出来,继承了家族之首的位置。
有了大毛的修为加身,二毛的病状得到很大缓解。
但不过是缓和而已,病源没有根除。
大毛只身前往禁地,再次寻找那渗水的泉眼,想要帮助二毛彻底摆脱病苦。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治病还得找病源呀。
兄弟俩再度相见,大毛已是伤痕遍体,从禁地的一片绝地挣扎逃出,昏厥在二毛的殿门外。
二毛知道大毛为了自己深入险地,为此和大毛大吵一番,甚至大打出手。
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直杀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家族的宫殿楼阁,险些被夷为平地,方圆千里,灵脉断绝,万物凋零。
因大毛修为退减,最终不敌,逃走了。
自此,二毛变得更加喜怒无常。
他一天找不到大毛,就一天杀一个人。
兄弟俩相爱相杀的日子,整整过了有十年。
想知道那些年,二毛独自经历了什么,也只有去听听民间传说了。
传说版本众多,真实情况和细节恐怕唯当事人明了。
二毛这位远近闻名的暴虐的君主,也有遇到软肋的一天。
遏制二毛杀戮的,是家族里一位后起之秀。
二毛为这位新天才及其妻女,一同塑了一座雕像,立于家族金殿的大院门前。
然而,多年以后,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二毛竟亲手将那位天才的雕像毁去。
随之而来的,是那一家子人的离散。
女儿被送去远方,那对夫妻更是不知所踪。
其中因果错综复杂,大毛也道不清。
那些年,大毛当然也没有闲着。
尽管多次深入禁地,依旧没有找到当年那个泉眼。
兄弟俩筋疲力尽,走投无路。
最终熄战各退一步,一起上了神仙山。
二毛仍对当年苦苦哀求却未得仙人指点之事,心怀怨怼。
但此刻形势所迫,他也只好放下往日心结,硬着头皮,再去恳求仙人相助。
在洞主的帮助下,三人合力,造出了三个奇特的法器。
其中一个法器,便是刻有梅花样式的空瓶子。
将那只仅有巴掌大的瓶子,装入清水,放置于灵气充沛的地方。
沉淀七日后,再喝下其中的水,就能缓解病症。
大毛以为将这个法器交给二毛,就能结束这场厄运。
但是,并没有。
洞主告知,法器不过是缓和之计,他会继续为兄弟俩寻找破解的方法。
由此,大毛再度瞒着二毛,潜入不见光的禁地。
每一次行动,几乎都必然招致二毛的阻拦。
虽说还是会起争执,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淡了许多。
这场温吞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今天……
这个故事中的大毛,就是我。
二毛就是我的弟弟,金尊。”
……
晏游加入谷子戏团,已经是第三年了。
戏团成员纷纷围着他,调侃道:
“哎呀,小家伙又长大一岁了,还没学会胸口碎大石呢。”
虽然晏游时常回神仙山,或去其他地方完成系统祈愿任务。
但一有空,他就会回到戏团中,和金谷子一起度过欢声笑语的日子。
金谷子时常潜入禁地,寻找泉眼,但只要得知晏游回团,他便会放下这个活计。
两人一见面,就是互相耍一番杂戏。
这一天,是晏游入团的第三年整。
酒过三巡,金穗带着微醺的口气,摆出严肃的表情,道:
“这段旅程最终都会结束,无论有多么不舍。”
晏游望着他那双异色的瞳孔,明白了话语间的含义。
金谷子即将要前往的,是禁地腹部。
越是禁地深处,就越发危险,这一去,很有可能便是有去无回。
月色沉沉,江水荡荡。
金穗划着一排竹筏,水流朝着禁地的方向流去。
“老金条!”
晏游撕心裂肺地喊着,沿着河岸,追赶渐渐飘远的竹筏。
“去吧!去游遍这四海八荒!”
金穗冲晏游笑,眼里满是泪水。
“天下之大,任你去闯荡!
小家伙——你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一生平安!”
江水在禁地的边缘处,秃然消失。
浓厚的雾霭,隐去了金谷子的身影。
岸边已无路可走,晏游不得不顿了脚步。
“我会来找你,一定会的!
你可别死了!”
晏游刚一踏入江水,一阵钻心的疼痛,便猛地袭来。
他立刻缩回脚,不敢再往前一步。
仅仅沾染了一丝禁地的气息,江水便已变得如此恐怖。
“哈哈哈!我等你!”
金谷子的声音在河谷间回荡。
“老金条——一路顺风!”
徒留一阵晚风,吹刮过浩荡的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