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东西收拾完毕后,去结了账,已经五点多了。韦昆和芮囡囡说要回宾馆整理东西,明天下午她们就回去,她们就开车离开了。杨澜生便和彭悦各开了一辆车,载着双方父母和彭悦的姐姐姐夫往新房去。车窗外,路灯次第亮起,把柏油路照得像条流淌的光河,空气里还飘着秋日丰收的气息,那是对婚礼祝福的余温。
新房在装修的是中式风格,木质地板擦得发亮。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果盘,糖果盒里堆着五颜六色的喜糖,墙上的大红喜字还带着褶皱,是韦昆他们下午匆匆贴上去的,但到处都透着喜庆。
“快坐快坐,喝口水。”彭悦把公婆和父母扶在沙发上,又给姐姐姐夫倒了茶。杨澜生则忙着开窗户透气,傍晚的风吹进来,带着点秋日的凉意,吹散了屋里的脂粉气,留下淡淡的温馨。
“你们俩也歇会儿,忙了一天了。”杨澜生的母亲看着儿子儿媳,眼里的笑意收不住,伸手摸了摸彭悦的袖口,“这嫁衣针脚真细,亲家的手艺可比我强多了。”
“嗯,我妈妈年轻时就爱好刺绣,韦昆姐帮着改了改,我也没想到这么全身。”彭悦笑着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此时,彭老爷子却定睛在了书架上。
聊了一会儿,杨澜生听到鲁刚的肚子咕噜了几声,就碰了碰彭悦的胳膊,朝厨房努了努嘴。两人心照不宣,一起去卧室里换好衣服,就转身进了厨房——刚才在饭店,亲友太多,长辈们只顾着招呼客人,彭愉两口子也大帮着照看几位老人,根本没吃好。
新装的整体厨房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杨澜生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下午备好的菜:“我炒个红烧肉,你弄个西红柿鸡蛋?”
“行,再做个冬瓜丸子汤,我爸爱吃。”彭悦洗着菜,水流哗哗响,“对了,还有你妈爱吃的清蒸鲈鱼,别忘了。”
两人在厨房忙碌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着抽油烟机轻微的嗡鸣,像一首琐碎的交响曲。杨澜生切肉时,彭悦就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彭悦打蛋时,杨澜生就从旁边递过碗,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没有说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熨帖。
很快,六菜两汤就端上了餐桌。红烧肉泛着油光,清蒸鲈鱼卧在葱丝里,西红柿鸡蛋红黄绿相间,冬瓜丸子汤飘着葱花,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每个人的眼镜片。杨澜生从房间里拿出两瓶酒,瓶身上的“茅台专供”字样已经有些模糊:“这是芮平倭送的将军酒,说是藏了三十年的好酒,今天给爸们和姐夫尝尝。”
“还喝啊?下午都喝不少了。”彭悦的母亲笑着摆手,眼里却透着欢喜。
“今天高兴,少喝点没事。”杨澜生给岳父和父亲各倒了一杯,又给姐夫鲁刚也满上,自己则和彭悦、姐姐彭愉倒了果汁。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灯光暖黄,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彭愉夹了块红烧肉,嚼了两口,眼睛一亮:“呵呵,澜生,没想到你的厨艺还可以啊!比我们家鲁刚强多了,他炒个青菜都能糊。”
鲁刚在一旁嘿嘿笑:“我这不是有自知之明嘛,所以家里做饭的事都归彭愉管。”他端起酒杯,朝杨澜生举了举,“说真的,澜生,今天这婚礼,看着简单,却比那些铺张的让人心里暖。来的都是真亲戚、真朋友,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不像有的婚礼,请来的全是脸生的,敬酒都叫不出名字。”
彭愉点头附和:“可不是嘛。我之前参加过一个朋友的婚礼,光司仪就换了三个,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热闹是热闹,可散了场啥也记不住。你们这倒好,拜个堂,吃顿饭,院长带着领导来随礼,老同事拄着拐杖来道贺,连中学的同学都从是听我说才赶过来,你这得多受人待见啊!”
然后,她看着彭悦,眼里满是欣慰:“悦悦,你没看错人。一个人怎么样,看他身边的朋友就知道。澜生这人,踏实,靠谱,以后肯定对你好。”
彭悦的脸微微泛红,低头喝了口果汁,眼角的余光瞥见杨澜生正朝她笑,心里像揣了块糖。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呢。”杨澜生的父亲放下酒杯,看着彭悦的父母,“澜生这孩子,以前钻牛角尖,创业失败那阵回到医院,一个人生活,脾气又犟。要不是彭悦这姑娘,他估计还是冷灶冷饭啊。”
“亲家这话就见外了。”彭悦的父亲摆摆手,喝了口酒,“孩子们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我家悦悦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她跟我说喜欢上了澜生,我还担心,现在看来,这孩子眼光比我准。”
两位母亲凑在一起,说着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杨澜生的母亲说他三岁时偷喝米酒,醉得在院子里打滚;彭悦的母亲说她五岁时把院子里的花草当菜炒,还差点把锅烧了。说着说着,两位老人就笑出了眼泪。
“你看他们俩,在厨房配合多默契。”杨澜生的母亲擦了擦眼角,“以前澜生吃饭都是对付,现在不光会做饭,还知道给彭悦剥虾,这就是长心了。”
“彭悦也懂事,”杨澜生的母亲接话,“知道澜生忙,家里的事从不让他操心。前阵子我和他爸过来检查身体,都是彭悦跑前跑后,比亲闺女还周到。”
鲁刚端着酒杯,咂摸了一口将军酒,一脸惊叹:“这酒是真不赖!入口绵,后味足,比我喝过的那些名牌酒还香。芮老这人那么厉害,还送你这酒,可见跟澜生交情不一般。”
“呵呵,这是我在京城给他老伴治病时顺的,还有好几瓶。”杨澜生笑道,他可不敢说房间里还有好几箱“啥时候喝光了,我还去京城顺。”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彭愉听着,忽然感慨:“都说现在人情薄,可看澜生身边这些人,芮囡囡忙前忙后布置新房,韦昆细心地改嫁衣,芮平倭送好酒,还有今天来的那些同事、同学,一个个都是真心实意的。这日子啊,不光得夫妻俩好,还得有这帮朋友帮衬着,才叫圆满。”
菜吃得差不多了,汤也喝了大半。杨澜生给长辈们续上热水,彭悦收拾着碗筷,两人一递一接,默契得像做了千百遍。
“爸,妈,你们今晚就在这住吧,房间都收拾好了。”杨澜生看着四位老人,“明天我和悦悦都是假期,带你们去逛逛县城的古街。”
“不了不了,”杨澜生的母亲摆手,“一会儿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们这段时间也够累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彭悦的父亲也点头:“一会儿我们打车回去,家里还有鸡呀啥的,让你们俩也歇歇。”
“呵呵,那就让我来送叔叔阿姨吧。小愉,你开悦悦的车送咱爸妈回去。我们今晚就住家里,陪爸妈再说说话。”鲁刚笑道。
送长辈们下楼时,夜色已经深了。彭愉开车载着岳父岳母,杨澜生的父母则坐鲁刚的车,两辆车慢慢消失在小区的路灯下。杨澜生和彭悦站在楼下,看着车尾灯变成远处的红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累了吧?”杨澜生搂过彭悦的肩膀,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胸前。
“有点。”彭悦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透着满足,“但心里踏实。”
是啊,踏实。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铺张浪费的排场,却有着家人的认可,朋友的祝福,和两个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就像桌上那瓶陈年将军酒,初尝时平淡,细品后才知醇厚,余味悠长。
回到新房,杨澜生打开窗户,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进来,拂动了窗帘。彭悦靠在他怀里,看着墙上的大红喜字,忽然笑了:“哥,我们真的结婚了。”
“嗯,结婚了。”杨澜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哥,咱们不收拾了。你抱我。”她提出手臂,有点羞怯地说道,杨澜生就笑着将她拦腰抱起,进了卧室,并用脚碰上了门......
窗外的月光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厨房里的碗还没洗完,餐桌上的酒瓶还敞着口,空气里浮动着饭菜香和酒香,混着两人身上淡淡的气息,成了独属于这个夜晚的味道——这味道里,有烟火气,有亲情味,更有爱情慢慢发酵的甜,在往后的日子里,会酿成越来越醇厚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