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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西凤烈 > 第178章 盐州争夺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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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墨,月光从岩壁裂隙漏下,在山道上映出几个缓慢移动的斑驳背影。

三个骑士慢慢转过一处岩角,为首的一人骑在马背上,宽边毡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眉骨,露出的眼窝深陷,瞳孔像浸在寒潭里的燧石,锐利的目光透过帽檐缝隙,不断扫过两侧岩壁与蒿草。

他脸上蒙着的蓝布巾被汗渍浸成深蓝,边缘磨得发毛,却仍死死勒在颏下,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一道旧伤疤,从耳垂延伸到脖颈,在皮甲缝隙间若隐若现。

握缰绳的右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节因常年扣动扳机微微变形,虎口结着厚茧。

鞍桥上挂着油布裹着的燧发骑火枪。枪身半露在斜跨腰间的牛皮枪套里,铜质扳机磨得发亮,枪托底部缠着防滑的鹿皮绳。

左手握着一具小巧精致的精钢骑弩,弩臂缠着浸蜡麻绳,已经上好了弦。背后的箭匣插着十二支弩箭,箭羽用鹰隼尾制成,在夜风里簌簌发颤。

上身穿着熟皮镶铁叶的轻甲,甲片呈鱼鳞状排列,泛着暗沉的光,肩甲上几处粗线缝补的痕迹比甲面略浅,像旧伤结的痂。

卡其色帆布褂子领口磨得起毛,仍整齐地掖在武装带里,武装带上挂着四个鼓囊囊的鹿皮手雷袋,袋口用皮绳系着,能看见黑黝黝的陶制手雷露出半截。

腰间另一侧悬着水囊和干粮袋,水囊是鞣制过的羊皮,边角磨得发白,干粮袋里硬饼的棱角隔着布料清晰可见。

脚上蹬着及膝的牛皮马靴,两只靴筒分别插着一支三棱枪刺和一柄用废马蹄铁打制的短刀。

靴底钉着防滑的铁齿,踩在碎石上咔咔作响。

马鞍后侧捆着卷油布帐篷,缰绳末端系着枚铜铃铛,行进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却被他用破布缠了大半,只留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

每当马匹踏过碎石堆,他的膝盖便会下意识夹紧马腹,身体随着马步起伏,看似放松,每块肌肉却绷得如弓弦。

燧发枪的枪托抵在大腿内侧,拇指常无意识摩挲扳机护圈,那动作带着经年累月的惯性,也透着随时开火的警觉。

身后的两人相隔一个马身的距离,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是王九,第一军第一师直属骑兵团侦查班班长,正带着小四和铁蛋这两个新兵在大部队前方探路。

在他们身后五里外,师长杨从仪正带着师部警卫营和直属骑兵团,护卫着大批辎重粮草,向盐州进发。

打头的王九忽然皱了皱眉头,鼻尖耸了耸,空气中似乎有着一股……,他眼睛猛地睁大,那是党项人身上特有的腥膻味!

他猛地松开缰绳,抽出骑枪,正待向战友示警,左侧蒿草中猛然窜出两道绊马索,胯下马腿被勒,“扑通”一声,前蹄软倒,把王九摔下马来,骑枪脱手而出,被甩在一边。

“嗤嗤”声响,岩缝里飞出的骨箭,从他肩头掠过,钉入战马的脖颈,战马一阵哀鸣,四腿乱蹬。

“有埋伏!”王九落下马后顺势一滚,抬起手中的骑弩,便朝着骨箭飞来的方向“嘭”的便是一箭,口中大吼道。

一声惨呼伴随着党项语的咒骂声从前方传来。右侧山壁突落巨石,新兵铁蛋被瞬间砸翻,压在石下的身子不断抽搐,眼见不活了。

“发信号!”王九转头对着小四大吼道,却见小四正瞪大眼睛,捂着脖子,慢慢从马背上滑落。

三人小组瞬间没了两个。

岩壁缝隙中,黑影倏然窜出,一把弯刀闪着寒光直奔王九兜头劈下。

王九来不及取枪,一把抽出右脚靴筒中的三棱枪刺,挺身前冲。

枪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光,顺势欺近,“噗”地扎进持矛党项人的心口。

那党项人瞪圆眼睛,握着弯刀的右手重重砸在王九的肩头,左手手指紧紧抠着王九的甲叶,软软倒地。

他快速抽出枪刺,扭身挥出,硬生生地格开一柄劈向腰肋的环首刀,火星四溅中,细长的枪刺到底吃不住力,“铛”的一声被磕飞。

持刀大汉“刷刷刷”地舞刀向前,竟是不给王九留下一点缝隙。

王九左躲右闪,不断后退,突然一步踩空,身体不由得歪倒。

对方见状大喜,高举大刀,正待劈下,一声党项语从身后传来,“阿移布,抓活的!”

党项大汉一愣,动作不由得迟钝了一瞬,正待翻转手腕改用刀背,却见王九屈身往前一滚,竟然直起身,用脑袋对着对方鼻梁撞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骨碎,混着血沫喷出,阿移布捂着脸大叫着,踉跄后退。

不等王九追击,又有三道黑影从岩缝、蒿草、石凹中现身,同时向他扑来。

王九身形连闪,险而又险的躲开左侧短刃,却被右侧扫来的一根铁索缠住了脚踝,正踉跄前扑,后背又被重锤砸中,甲片“咔嚓”迸裂。

他“噗”地一声,口吐鲜血,单膝跪地的刹那,抽出左边靴筒中的马蹄铁短刀,闪电般挥出,“啊~”一声惨叫震彻山谷,一只握着短刀的断腕飞出,鲜血洒落半空。

王九不顾伤痛,趁机拼命扑向小四的尸体,抽出他腰间的信号枪,指向空中。

扣动扳机的刹那,王九的眼角余光瞥见寒光闪过,一把短矛深深扎进了王九的后腰。

他轰然倒在碎石堆里,染血的手指还紧紧握着信号枪筒。

看着天空炸开的红色光团,王九耳中模糊听见远处马蹄声响起,那应该是在山道另一侧的战友赶来支援了。

王九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慢慢失去了光彩。瞳孔里映着信号弹拖曳的光尾,直到阿移布的骨刀切断他的喉管。

夜风卷过隘口,将残余的火星吹向远方,也吹落了王九甲叶间渗出的血珠。

西夏军大营。

满脸血污的阿移布和其他几个斥候正站在中军大帐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沉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

任得敬正在帐内大发雷霆:“八个人,伏击对方三个人,居然还能二死一伤,却连个活口都带不回来!”

嵬移思恭铁青着脸从帐中走出,挥挥手让阿移布他们把尸体抬走。

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钉着一支黑色弩箭,尾羽在风中微颤。

那张惨白而年轻的脸,是嵬移家的一个子侄,跟着他出来历练的,没想到,被那个宋军斥候在落马的时候,胡乱放出的一箭给盲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