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西凤烈 > 第302章 常同劝进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帅府内,范烨深夜求见刘錡。

“大帅,李总管那边进展迅猛,成效虽然显着,但……树敌亦多。如今外面已有流言,说大帅纵容酷吏,盘剥士绅,非仁主之相。”

范烨语气带着担忧。

刘錡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淡淡道:“仁主?哼,若连眼前难关都过不去,饿殍遍野,士卒哗变,谈何仁主?非常之时,不行霹雳手段,显不出菩萨心肠。李椿年做得对,这恶名,我来背。”

他转过身,看着范烨,“至于流言……子正那边,近来有何动静?”

范烨沉吟道:“曲将军奉命剿匪,倒也尽心。只是其麾下将士,怨气不小,私下里有些议论……似乎,对劝进之事,仍未死心。”

刘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无奈,也有警惕。

“传话给子正,让他约束好部下。告诉他,粮食会有的,抚恤也会有的,但需要时间……让他把眼光放长远些,京兆府如果稳不住,一切皆是空谈。”

“是。”

范烨退下后,刘錡独自留在书房。

他摊开一张白纸,磨墨,提笔,却久久未能落下。

京兆府的危局,如同一盘错综复杂的棋,每一步都关乎生死。

李椿年的“刀”已经挥出,初见成效,但也引来了更多的敌意和暗流。

以曲端为代表的军中那股躁动的力量,如同火药桶,需要小心引导和压制。

而更远处,金国、南宋,乃至蒙古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外。

他放下笔,走到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目光从京兆府缓缓移向北方广袤的、刚刚平定的西夏故地,移向东面虎视眈眈的金国,移向南面态度暧昧的南宋。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刘錡正准备入睡,侍卫在门外禀报,常同求见。

常同已经年届五旬,在征夏期间全面负责大军的后勤物资调配转运事宜,辛劳程度不亚于李椿年,此时已经鬓染白霜。

刘錡迎上前去,口中道:“常先生辛苦,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常同呵呵一笑,微微躬身道:“下官夤夜前来,只为给大帅贺喜啊!”

“先生说笑了!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诸事烦扰,局面堪忧,何喜之有?”二人落座,侍女端上茶来,刘錡不禁叹了口气。

常同摆了摆手道:“某有一策,可解大帅之忧。”

刘錡讶异道:“既如此,还请先生速速道来!”

常同施施然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又扶了扶头上的“东坡巾”,神情肃穆地向着刘錡深揖一礼:“常同斗胆,请大帅开创新朝,登基称帝!”

刘錡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顿,坐在座位上并未起身,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才说道:“常先生何出此言?”

常同道:“目前,赵宋朝廷昏聩无能,江山沦陷,二帝被掳,江南小朝廷更是不思北伐,甘心偏安一隅,已失天命。而大帅不仅屡破金兵,威望如日中天,如今更是平定西夏,拓地千里,乃不世之功,登基为帝,开创新朝,实为天命所归!”

刘錡摇摇头:“话虽如此,可如今民生凋敝,军中更是怨声四起,实非良机啊!”

常同微笑道:“大帅之前所定数策,虽然见效显着,却难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而重压之下反弹者甚众。”

“正是如此,某这几日甚是心烦,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刘錡苦笑道。

常同道:“可如果大帅登基为帝,无论是借粮还是购粮,有了皇家做保,这些豪门大户自然放心得很,有机会和皇家拉上关系,他们主动奉上粮食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拼命抵制?”

“至于军中怨言,无非是有功不赏,抚恤无着罢了!可大帅一旦登基,封赏必然少不了的,何况任何赏赐都没有从龙之功来的光鲜吧!”

“至于民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增加劳力,免除赋税以利百姓,皆可顺势而为!”

“新附之地,被一个将军征服和被一个皇帝征服,差别可大了去了。否则,人心不稳,人家降的到底是西军还是朝廷?大帅给李仁孝封了个顺义王,此事知会过朝廷吗?”

常同侃侃而谈,刘錡沉思不语。

良久,刘錡起身道:“常先生先回去休息,此事非比寻常,本帅需要仔细思量!”

常同躬身:“下官告辞!”

刘錡夜不能寐,细细想了一夜,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由浓墨转为鱼肚白,书房内的烛火也已燃尽。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疲惫的声响,但眼神却愈发清明锐利。

常同的话,不无道理,就像一把钥匙,插进了当前死局最关键的锁眼里。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此前种种掣肘,李椿年手段酷烈所招致的反弹,曲端麾下隐隐的躁动,乃至向大户“借粮”时遇到的软硬钉子,根源或许皆在于此。

他刘錡再是权势熏天,在这些根深蒂固的势力眼中,终究只是个“地方节度”,是个权臣。

与一个权臣合作,风险莫测,自然要待价而沽,甚至暗中抵触。

可如果和他们打交道的,是一位新朝皇帝呢?

“皇家”二字所代表的,是法统,是秩序,是一个可以预期的未来。

对于渴望稳定和延续的士绅大户而言,与新朝皇室建立联系,远比与一个可能朝不保夕的军头打交道要稳妥得多。

登基大赦、免赋,更能瞬间收揽千万民心,将潜在的流民危机化为新朝的根基。

而对曲端那般居功自傲的将领,唯有“从龙之功”和“开国元勋”的名位,才能彻底压下其心中的不甘,将他们的力量导向对外,而非对内。

风险固然巨大。

称帝,意味着与临安的赵宋朝廷彻底撕破脸,失去“宋臣”这层最后的遮掩,将直面南方可能的口诛笔伐甚至军事压力。

但……这压力难道现在就不存在吗?事实割据早就形成,赵构对他恐怕早已忌惮多于倚重。

“取天下之地,当有天下之器。”

刘錡低声自语,目光落在舆图上那片广袤的疆域。

虽割据一方,如名位不符,则终是困守。

唯有打破旧壳,创立新朝,才能以全新的气象和名分,去整合西夏故地,去经略河西,去与金、宋乃至更远的势力争衡。

这盘棋,继续在“宋”的旧棋盘上下,已是死局。

唯有掀翻旧盘,重定规则,方能杀出一条生路。

想到此,刘錡心中再无犹豫。

他唤来亲卫,沉声吩咐:

“去请范先生、李总管、李总长、常先生几人即刻过府议事。”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他们,有关乎我等前途命运的大事,需共决之。”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坚毅的脸上。

他知道,这次议事的主题将不再是“如何度过危机”,而是“如何开创一个新朝”。

一场远比战场厮杀更复杂、更惊心动魄的大幕,即将拉开。

他需要统一西军核心层的意志,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

要么君临天下,要么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