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盐铺的精盐又售罄了,您要不和少府打声招呼?”
楚仲文感到惊讶,“精盐竟如此好卖?!”
管家只恨他家没有盐田,“是的呀老爷!是才不久拿的几万石盐引,可架不住买的人实在是多呀!”
楚仲文想到什么突然又问,“那粗盐卖的如何?”
换作平时管家早气的咬牙切齿,可如今粗盐又能赚多少?精盐都卖不过来,那是完全没当一回事。
“眼下大家都在买精盐,粗盐…粗盐也不是说没人买,就是官盐售价已经跌至四十文,普通老百姓都…都去…”
楚仲文一下就听明白了意思,不是粗盐卖不掉,而是他们的不好卖。
怪不得朝廷不卖精盐,原来如此,陛下果真一心为民。
现在大家都把目光放在精盐上,谁又在乎粗盐什么价?就算再高能高哪儿去?总比不过卖精盐的利润。
且精盐售价八百文,相比较普通百姓来说,或许不舍得吃,可那些稍微有钱的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精盐如此受欢迎也是必然趋势。
可陛下拿出的盐田有限,当时很多朝臣都没拍到,就算朝廷精盐产量再多,也架不住众朝臣们哄抢。
他这个月的精盐份额已经拿完,别说少府是陛下的人,就算他打了招呼也不会私相授受,且他现在是内阁首辅,同为陛下做事,又怎能带头坏了规矩。
精盐数量有限制,且朝廷还要从中赚几分利,他们真正拿到手的利润大打折扣。
如此看来,那些拍到盐田的世家这下还真赚了个盆满钵满。
“老爷,要不您给陛下说说,咱也拍一块盐田下来?您现在是内阁首辅,陛下应该不会不卖您…”
卖什么?面子?
楚仲文眼神猛的一抬,现在的陛下强势绝情,别说是他,连世家现在都是手拿把掐,如今朝堂上,是谁都没有那么大脸能要陛下面子。
且依他对陛下的了解,盐田之事绝不简单,就单单从粗盐价格不声不响的就降了一半,还能不引起所有人注意,他已经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此事莫要再提,有精盐卖精盐,没精盐卖粗盐,实在不行把粗盐价格往下调。”
管家不敢再吱声,现在精盐售罄,铺子总不能不开张,可若卖粗盐,价格肯定要比官盐低才能卖的出去。
“那调多少?”
楚仲文沉思,现在世家盐田都在出精盐,可粗盐的需求量也大,就算卖的比官盐低,也还是有利润空间。
“比官盐低便可。”
管家一拱手刚要下去,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若是官盐再降价…”
“那就跟着往下调。”
管家又是一愣,“可官盐要是一直降…”
“那就一直…”
楚仲文忽然一顿,猛然间回过味来,内心跟着一惊,随后挥挥手把人打发掉。
“那就一直跟着官盐调价,以后这种事无需再问。”
楚仲文看着眼前的全国舆图,实在没心思想驰道的事。
现在世家都把重心和注意力放在精盐上,巴不得日夜不停制作精盐,现在才刚开始或许产不足需,可一旦市场上全都是精盐,那不等陛下出手,他们自己就得往下降。
甚至是一降再降才能卖的出去,而精盐制作成本低廉,加之大家互相竞争,就是降至粗盐之前的价格也未可知。
当他们反应过来精盐利润空间缩小,再想回过头打粗盐的主意时,就会发现…
楚仲文猛然一愣,粗盐现在价格是…
四十文!
而且看这势头,往后绝不可能一成不变,若是真让陛下再不声不响的降至十几文,甚至是几文,那岂不是…
血本无归!
楚仲文这时才想通一切,原来陛下竟是下的如此大棋,也幸好他心有警觉,才没踩进陛下的圈套。
真是好手段!
这君王之道…
真不愧是先帝子嗣,颇有先帝遗风。
楚仲文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先帝的铁血手腕和冷血无情,还有那立储之争。
遥想当年,他也曾同现在的韩侍郎一样,怀揣着远大抱负理想,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没有根基,没有党派,又没有世家底蕴,他在朝堂寸步难行。
若不是把嫡女送入宫,深得陛下宠爱,他又怎会得世家“青眼”。
他想爬至高位,想稳固权势,又何错之有?只有真正掌握大权,才能摆脱世家钳制,才能放开拳脚。
可说到底还是和世家同流合污,不止如此,在他有意的遮掩和包庇下,世家这些年来谋了不少好处。
可他本心还是想…
可惜先帝驾崩,又未遇明君辅佐,谁又能真的出淤泥而不染,他的一颗初心也早已被他丢弃到某个角落。
若不是孟宏远当朝那番话把他敲醒,他还以为他不再受制于人,他还真以为得到了权势。
无论之前的丞相还是现在首辅,甚至他眼前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帝王赋予的。
给了才有,不想给,那也是说拿就拿。
就好比立储,哪怕是先帝亲生子嗣也可拿来博弈,亦可…
说杀就杀!
真是可怜了他的小外孙,还有他的…
女儿…
楚仲文心中顿时愧疚无比,若不是他贪得无厌,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妄想左右那储君之位,先帝也不会心生猜忌,对他小外孙出手,而他最疼爱的嫡女,也不会受此牵连。
可他为了眼前的权势地位,竟极力和亲生女儿撇清关系,至此不闻不问。
楚仲文瞬间又想到了他的庶女,如今的楚昭仪,或许他不争那个皇后之位,就是不想庶女再步嫡女后尘。
只是为了巩固现有的权势,最终还是选择把庶女送进宫。
现在他既对嫡女心生愧疚,又对庶女感到亏欠。
楚仲文突然又想起之前宫里递出的书信,此时再顾不得会不会被陛下哄骗,既然他女儿开口要,那他就给,往后要多少给多少。
楚江晴看着眼前的钱袋,心情一时难以言喻。
“她可有说,为何不要?”
宫女摇摇头,“广储司的人把钱送回来时只说是不收,还让近身侍女特意送还,并未说明原因。”
楚江晴不自觉的攥紧了钱袋,那个自小就让她仰望的存在,即便失势身处冷宫,也该要享受到等同于她昭仪的待遇,因为那样风华绝代的人,配得上。
“再去送,依然不要说是本宫给的。”
“主子,这还有一封书信,是宫外递进来的。”
楚江晴一愣,她最近也没往外递信儿,她爹主动找她做甚?
莫不是又催她早日得陛下宠幸,好诞下龙子巩固地位?
楚江晴心中无比排斥和厌恶,可还是不情不愿的打开书信,可看到里面的银票,瞬间又是一愣。
不确信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只言片语。
就只是单纯给她钱花?没有别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