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湾四面环山,听村里人的说法,似乎延存在了不短的时间,只不过对于早前村子的历史,却早已无人知晓,
就连老村长,对陈兰说起来的,也不过只是小时候家中多么贫苦而已。
而且这种诉说,更多的则是一种唏嘘。
毕竟如今的生活好了起来,以前的贫苦日子更多则变成了一种谈资。
也正是借着老村长这个兴头,陈兰也问出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比如,阿泉口中的仙人是怎么回事。
这人啊,一旦讲起了所谓的发家史,那可以说的东西就太多了,何况还是这等带些神异色彩的事。
老村长的话没有任何隐瞒,因为周围他能了解到的村子,基本都摊上了这种好事,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也是因此,陈兰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样貌。
对于村长口中什么神奇的暖阳珠和腮息丹,她略微了解后便失了兴趣。
唯一让她有些忧虑的便是那位仙人的来头,以及对方会不会对魏仁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老村长没有注意到陈兰的神色,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直到天色将晚,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咂摸着嘴,停下了“跌宕起伏”的故事。
待起身后还热情地对陈兰说:“等你兄长病好了,身子骨硬朗些,也可以让他试试嘛,总是一份活计。”
陈兰笑了笑,没有接话。
送别了村长和村民后,她回头看向了那片空地。
不得不说,村民们的效率惊人,短短半天功夫,竟已用现砍的木材搭出了一间足够遮风避雨的简易木屋。
虽然粗糙,但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已足够。
“大姐姐,一会来我们家吃饭啊!”
阿泉正在家门口挥着手吆喝着。
陈兰笑着回应后走到了魏仁身旁轻声开口:“魏哥哥,屋子暂时搭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魏仁闻言,抬起头看了看那间崭新的木屋,目光又落回陈兰脸上,认真地看着她。
而后,用清晰的语调说道:“小兰...我想在这里...住下去。”
陈兰看着他,脸上绽开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在这儿住下!”
... ...
时光悄然滑过。
一个月后,在村民们的齐心帮助下,一座小巧却结实规整的青砖瓦房在原址上重新立了起来。
这瓦房虽小,却也分了格局。
中间是堂屋,左右各有一间卧房,屋顶覆着青黑色的瓦片,屋外还有一个几步大小的灶房。
屋成这一天,陈兰特意备了些简单的饭菜,邀请了阿泉一家和刘大康一家过来。
席间气氛热络,阿泉还带了一些自酿的米酒,度数虽然不高,却也能助兴。
阿泉爹是个爽直汉子,几杯下肚,拍着魏仁的肩膀就要以兄弟相称,惹得阿泉在一旁直翻白眼,小声嘀咕:“人家看着比你都年轻,称兄道弟也不害臊...”
魏仁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嘴角似乎也牵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宴席散后,陈兰将两家人送到门口。
刘大康一家率先离去,阿泉娘心细,拉着陈兰的手落在后面,悄声说:“兰妹子,这房子起了是好事,可往后日子长着呢...你看魏兄弟这样,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什么活计。要不,嫂子帮你看看,村里或是附近镇上,有没有什么轻省点的活计你能做的?比如绣个花,做个手工什么的?”
这一个月,魏仁和陈兰的口粮,基本确是阿泉家接济的。
走在前面的阿泉爹听见了,回头瞪了她一眼,低声训斥道:“妇道人家瞎叨叨什么!现在咱家条件好多了,不缺魏老弟和大妹子这两口吃的!魏老弟身子还没好利索,兰妹子得照顾他,哪能分心去做工?净出馊主意!”
阿泉娘被阿泉爹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没敢大声反驳,只是嘟囔着:“我这不是也为他们着想嘛...又不是嫌弃...”
陈兰见状,连忙开口:“大哥,你别怪大嫂。大嫂说得在理,我们不能总靠着大家接济。而且啊,您别看我是女子,我也是有武艺傍身的,这些时日,我也打听过,知道山里有不少的野兽,我正想着,等过两日进山去看看,能不能打些猎物,也好贴补家用,剩下的也能分给乡亲们尝尝鲜。”
“进山!”
阿泉爹一听,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兰妹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山里头的野兽都凶得很,老林子密,还容易迷路!
我之前在捕猎队,那都是一大帮人一起去,就这隔三差五还会有人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阿泉娘也慌忙拉住陈兰的手:“就是就是!大妹子,你可千万别去!刚才是嫂子胡说的!就在咱家吃,没事的!啊?”
陈兰见他们反应激烈,便不再坚持,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已拿定了主意。
眼见陈兰似乎听劝,阿泉一家这才稍稍放心地回去了。
走远了,还能隐约听见阿泉爹又在数落阿泉娘多嘴。
第二天一早,陈兰拜托阿泉来陪着魏仁,只说自己有些私事要处理,而后便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进了山。
在不下深潭的日子里,村子里的人也不会无所事事,虽然下一次深潭能换不少钱,但毕竟一个月的次数有限。
这么些年,也仅仅只能让他们生活好上一些,远没有达到翻天覆地的程度。
因此,该种的粮食还是会种。
阿泉爹娘也在天没亮时就在自家地里弯腰忙活着。
或许是有些累了,阿泉爹直起腰捶了捶后背,习惯性地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眺望放松眼睛。
忽然,他眯起了眼,指着半山腰一处晃动的树影:“哎,孩子他娘,你看那山里...是不是有个人影在动?”
阿泉娘闻言也仔细看去,看那衣衫颜色和隐约的体态...
“呀!看着...看着怎么那么像兰妹子!”
阿泉爹脸色一下就变了,指着自己婆娘:“你看你!昨天说的什么好话!”
说着他一把扔下锄头,也顾不上地里的活了,迈开大步就急匆匆往魏仁家跑。
赶到魏仁家,只见阿泉正蹲在门口和安静坐着的魏仁说着什么。
阿泉爹喘着气急问:“阿泉!兰妹子呢?”
阿泉被爹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弄得一愣:“哦,她说有点事,然后就出去了啊,怎么了?”
“哎呀!坏了!八成是真进山了!”
阿泉爹一拍大腿,脸上满是焦急。
“啊?那...那怎么办?”
阿泉也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
“她不会有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此时坐在一旁的魏仁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目光看着远处的山,语气似乎还有一些笃定。
阿泉爹正在焦急中,一听这话,忍不住对着魏仁道:“魏老弟!你和大妹子...应该不是亲兄妹吧?”
这事儿村里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
而魏仁的沉默,也让阿泉爹认定了这件事,随即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看看人家姑娘,为了你,一个人就敢往深山里钻!那是闹着玩的地方吗?你...你咋还能这么坐着,一点都不上心啊!”
“她不会有事的。”
魏仁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
“哎!你呀!回来再和你好好唠唠”
随即便指着阿泉说道:“你去找村长说明情况!我先进山找找。”
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爹,你也小心点啊!”阿泉冲着他爹的背影喊了一嗓子,然后看了看魏仁,觉得他状态还算稳定,也赶紧跑向了村长家。
村长一听陈兰独自进山了,更是吓了一跳,连忙让阿泉去敲锣,把村里那些曾经是猎户好手的精壮汉子都召集到村口。
这些人如今虽以农活和下潭为主,但底子还在,听说魏家那个娇娇弱弱的大妹子独自进了山,也都纷纷拿了柴刀,弓箭,猎叉聚拢过来。
就在村长准备点派人手,分组进山寻找的时候,忽然有人指着村外小道惊呼:“看!那是不是阿泉他爹?他...他扛的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阿泉爹正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村外走来,肩膀上赫然扛着一头足有百十来斤重的黑毛野猪!
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发飘,眼神直勾勾的,脸上表情像是震惊又像是茫然。
而在他身后,陈兰也正不紧不慢地跟着走来。
她身上除了沾了些草屑和尘土,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不过惹人注目的是,在她的手中还拖着一头和阿泉爹扛着的那个大差不差的野猪,
阿泉大叫一声,又惊又喜地迎了上去:“爹!大姐姐!你们...你们回来了!”
阿泉爹被阿泉的声音唤过神来,而后一脚蹬了过去,被阿泉轻松闪开。
“混小子,叫什么大姐姐!”
“那咋了,大姐姐还没和你的魏老弟成婚呢,怎么不能叫大姐姐!”
阿泉爹没时间和阿泉掰扯,因为村长和那一波人已经围了过来,纷纷开口问起了情况。
耳边嘈杂的询问,让阿泉爹憋了半天,才从口中说出一句:“大妹子...是个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