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稳稳地坐在车厢里,半点没体现出对马车的好奇。
二夫人来了兴趣,“阿七,你怎么和同龄人差别这么大,这不该是你第一次坐马车么?”
桑七摇了摇头。
她第一次坐马车是跟着侯府管家从红叶村进京。
那时她确实很好奇,如今回想起来,管家脸上对她的嫌弃是半点没藏。
奈何她当时被对亲生父母的憧憬给冲昏了头脑。
哪有那么多阖家团圆的好事,还正好轮到她身上。
看出桑七不想多说,二夫人体贴地没再多问,掀起车帘让桑七看循州。
“你可得记记回家的路,我要是有空,就每日来接你回家,没空就喊小范来,小范要是被我喊走了,你可得自己找着回家的路。”
桑七用力点了点头,家这个字,从二夫人嘴里说出,真是最好听的字了。
两人回到新家时,新丫鬟开了门,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就看到卫乐湛已然站在了院子里。
“侄儿的劳役真是结束得越来越早了~”二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谁都顺眼。
“也是托二婶的福,不知二婶留的哪间是我的屋子?”
卫乐湛虽在和二夫人说话,眼神却落在了桑七身上。
她到岭南后,好像没那么瘦了,脸上长出了些肉。
脸上也不是流放路上的疲惫无神,明显带着淡笑,双眼极亮。
“一共两个院子,你在另一个院子,我和桑七在西边这枕霞阁。”
二夫人特意将这院改为了此名,她尚未出阁时,住的院子便一直是这名。
卫乐湛淡声道,“二婶早些歇息,小七,我有话问你。”
二夫人管不了这个,拍了拍桑七的手,“院里热水备好了,等会你回来沐浴后也早点歇息。”
桑七知道,二夫人这是在告诉世子,让他别耽误了自己休息。
暖暖的。
桑七下了马车,卫乐湛朝自己那院走去。
她只好跟着他走。
二夫人这七百两的宅子,虽只有两个院子,可沿路的布置极为精致。
四周屋檐如飞鸟展翅,翠竹映在白墙上,墙角一路摆着几盆各色花卉,花香四溢。
脚下走得是石板路,直蜿蜒进入回廊,廊下贝壳风铃微微作响。
桑七由衷的喜欢这里,一路东看西看的。
侯府和国公府,她都不敢抬头,也就没仔细看过。
可在这,她不用垂着头。
“小七,你可知我的院子唤何名?”
卫乐湛落后了半步,与桑七并肩走着。
“清风庭。”桑七答得很快。
国公府各个主子的院子她都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因为下人们闲聊时,可不会说世子如何如何,只会说清风庭如何如何。
卫乐湛明显被取悦到,唇边的笑意更盛,“如今仍叫清风庭。翠娘如何回应?”
桑七摇摇头,“她忙,接不了。”
“也罢,晓雾也会做。”
卫乐湛昨日就买了几件新衣裳,还有好几匹布,母亲和阿诗的女红都极好,想自己做衣裳。
他今日劳役完,沐浴干净,特意换了干净衣裳,才来找的桑七。
桑七不知道晓雾是谁,也无心多问。
她并不在意卫家如何。
也没怎么看卫乐湛。
两人间又陷入了安静。
桑七不禁问道,“世子如果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休息。”
卫乐湛停住步子,“你不想去我的院子看看?按理说,你应该住在清风庭。二婶是长辈,你不用处处跟着她。”
桑七不知道这是按谁的理,“我想和二夫人一起住。”
“那我夜里要人伺候喝茶,无人陪侍怎么办?”卫乐湛觉得桑七简直冥顽不灵。
哪有恨不得离主子十万八千里远的通房丫鬟?
这算哪门子的通房丫鬟?
桑七取出二两银子,“世子用这月银,再去买个通房丫鬟来伺候吧。”
卫乐湛看着银子,心力憔悴。
她怎么就不懂自己一片心呢。
“不必,你明日就在家好生歇息。这两个月流放路上你受苦了。”
桑七没应。
卫乐湛想再说些什么,却感觉两人间好像没什么话可说,只好放桑七回去,“你去早些歇息吧。”
桑七转身就走了。
她不太喜欢和世子单独相处,总感觉说不出的怪。
枕霞阁里明显更美,青石路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中穿过,竹林中还有清脆的水击石声。
院落布局精巧,错落有致,遥遥能看到一角屋檐藏在翠绿中。
走出竹林,屋子前还长着一棵梅花正在枝头绽放。
桑七走进看了好一会。
二夫人在屋里喊她,“阿七别傻站着了,赶紧沐浴,让头发干些再睡。”
桑七笑笑,往屋里走去。
她的屋子就在二夫人屋子旁边,很大,足能睡下四个她的床榻,放着茶碗的桌椅,还有临窗的软榻矮几,桑七也不知道这要用来做什么。
屋内燃着极淡的清香,还有好几盆她认不出来的花开得灿烂。
还有一盏红木屏风隔去了里间小屋。
这是她活着第一间真正意义上的闺房。
完全属于她,只有她自己一人住。
二夫人给买来的新丫鬟改名叫宝珍。
意图很明显,想招财。
“宝珍,给姑娘倒水,再将她这身衣裳洗了。”
她又拿了一套衣裳放在床榻上,“明你穿这件,老崔那终于做出来了一件,够墨迹的。”
桑七一听便知道,这老崔大概是那大布坊的掌柜。
“累了吧,宝珍你再给姑娘按一按。”二夫人叮嘱着。
宝珍听话地都应了。
桑七却笑笑摆摆手,“我不用伺候,我自己沐浴,也不用按。”
宝珍有些紧张地看向二夫人。
她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跟姑娘有关的,就听姑娘的。”二夫人一锤定音。
宝珍倒好热水,就走了出去。
桑七在屏风后脱下衣裳,走进浴桶中。
水很热,很舒服。
这日子当真是美到没边了。
“舒服吧,沐浴一定得加一朵玫瑰花的花瓣,能让皮肤更细滑。”二夫人躺在外间的软榻上。
她就喜欢和桑七多说说话。
“舒服。”
“再过几天你又快来月事了,来月事了还这么下力干活,会伤了身子。你可别小看,我们女人,这方面不多将息着,未来事可不少。”二夫人是过来人,劝着。
桑七把头塞进了桶里。
月事可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