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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冲上前把裴显抱在怀里,怒斥流心:“狗奴才!不知道小孩子骨头脆!显儿肩膀若被你拖坏了,以后不能拿笔不能拿剑,我就剁了你的胳膊!”

沈雾眯了眯眸,慵懒的姿势瞬间就坐直了,“你在跟谁说话?”

许氏喉中一涩,沈雾冷笑,“流心跟本宫上过战场,也曾杀敌无数,你如今的太平日子还有她一份功劳,你骂谁狗奴才?”

四下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在蛐蛐许氏,裴谨言快步上前,按住许氏的肩膀,沉声道:

“娘,道歉。”

许氏红了眼睛,咬牙:“是,是我说错了话,还请流心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您客气。”流心莞尔,明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嘲讽味十足。

沈雾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唤狗似的招呼裴老太太,“您过来看看,这裴显是不是我虐待的呀?”

“噗嗤。”

不知谁笑了出来,顿时引起一阵浪潮,裴老太君的脸色在一片嘲笑声中越来越黑。

她喘了几口粗气,把裴显抱了过来,大声问道:“显儿,告诉曾祖母,你娘平时对你好不好?”

“不好!”裴显哭着摇头。

“哪里不好!”裴老太君声音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她,她总让我读书写字,读千字文,读三字经,还不让我吃肉。每天让我站半个时辰,说让我减肥,娘待我一点也不好!”

裴老太君一噎,引导他:“那,你娘有没有打过你啊?拿鞭子,往你身上抽!让曾祖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啊?”

“娘不拿鞭子抽,娘打我手心,曾祖母看我手都肿了。”

裴显白白嫩嫩的猪蹄手,看不出半点被打肿的迹象。

裴老太君眼神一阴,她眼珠咕噜一转,起身道:“公主,你好阴毒的心思啊!”

沈雾哼笑了声,示意她继续,她倒想听听看她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裴老太君:“你故意给显儿吃的这么胖,再假意逼他减肥,引起他逆反。真不愧是公主!显儿他只有三岁,你怎么忍心这么算计一个孩子!走显儿,跟曾祖母进宫去见太后!”

裴显半大点的孩子,哪里懂大人这些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祖母一直告诉他,在曾祖母面前一定要说祖母对他多好,他能长得这么健康都是祖母的功劳。

裴显挠了挠脸。

“曾祖母,不是娘给我吃胖的,是祖母把我喂胖的。”

裴老太君眼睛倏地瞪圆了。

许氏来不及阻止,裴显已经流畅的复述了她常教的话。

“祖母每天都给显儿吃好多肉,好多虾。还有螃蟹和甜甜的荔枝,只有显儿有哦,连娘亲都没有!显儿之所以这么健康,这么结实,都是祖母的功劳,曾祖母你要好好奖励祖母呀!”

裴老太君身子晃了晃。

沈雾饶有兴趣的说道:“如何,还去不去见太后了?”

裴老太君说不出话,裴谨言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人过,她快步走到沈雾身旁,放低姿态带着祈求说道:

“小雾,够了,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让祖母回去,你有什么委屈我们回家说。”

“我只有一个问题。”

沈雾坐在椅子上,微微扬起下颌,“裴显说的螃蟹,荔枝,为什么我从没见到过?”

许氏身子僵住,心虚的别过头,沈雾歪了歪脑袋看向她,笑容冰冷。

“你把本宫府里的东西全都昧下,再反过来污蔑本宫虐待孩子,真是好婆婆啊。”

裴国公府

许氏被抬回了国公府,她下半身被打的血肉模糊,衣裳和碎肉黏在一块,光取出嵌进肉里的衣服都废了府医老大功夫,许氏生不如死,在屋内又哭又嚎恨不得一头撞死。

裴府二老爷裴志远坐在一旁,不忍直视她的伤口,哀叹连连:“我早就告诉过你适可而止。连皇上都不敢对长公主不敬,你倒好……以前是有谨言在,她给你三分颜面,如今你看……”

“你下次不许跟母亲告状。大哥都派人警告我了,要是牵扯到国公府,你有几条命够打的。”

许氏牙齿咯吱作响,恨得嘴都被她咬破了。

这时,一个人咋咋呼呼从屋外闯了进来,正是许氏的二儿子裴谨行。

“都给本少爷闪开!我娘呢!我怎么听说我娘挨了打了!”

裴志远眉头皱起,“谨行?还未到休沐的日子你怎么回来了。”

“爹,我听说我娘被长公主那贱人打了?!”

“谨行——”

许氏单手撑着床板,在裴志远身后朝裴谨行伸出手。

裴谨行看见许氏的惨样顿时一愣,他回过神,上前把许氏揽入怀中,“母亲!母亲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裴志远走过来,“还不是她得罪了长公主,皇上下令打了她和谨言二十仗。长公主现在看见她不知会不会又动气,先让她住着,等好些了再送回去。”

“长公主。”裴谨行眼神顿时一阴,“长公主竟敢打您和大哥!”

许氏扑在他怀里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裴志远听得烦,“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好好养着伤。对了,经书可别忘了抄,等能下地了就赶紧回王府赔罪去。”

裴志远走后,许氏抓住裴谨行的衣裳,咬牙切齿道:“谨行,娘好恨呐!”

裴谨行:“娘,到底怎么回事?”

许氏磕磕绊绊把前因后果告诉了裴谨行。

“沈雾她分明是没事找事,她这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就等着今日让我颜面扫地!”

许氏哭着说:“谨行,娘太恨了!你要帮娘和你大哥报仇,娘知道你有办法!”

前两年裴谨行沾了裴谨言的光,被沈雾提拔到皇帝身边做禁军侍卫,他能说会道,凭一张巧嘴硬是被提拔到禁军头领的位子,可领皇帝身边禁军。

此前他一直游手好闲在外鬼混,有一票五湖四海乱七八糟的朋友,这些年他明面上不与这些人来往了,但私下里依然还保持着联系。

许氏想报仇,明着来是不可能的,唯有暗中下黑手。

裴谨行眼里闪着阴毒的光,他轻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出气。”

裴谨行回到住处后,便找来身边侍从,“去帮我办一件事。”

侍从听后十分犹豫:“少爷,那可是长公主,咱们的人……”

“你怕个屁啊,泼完了就赶紧跑,抓到了咬死不承认。就算东窗事发,撑死了不过是个小罪,有我在,我保证他们大狱都不用蹲。”裴谨行很有自信。

他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定金五十两。明日一早事成再付五十两。”

侍从接了下来,他此前就是游手好闲的混混,认识不少为了钱不要命的,何况是这么多银子。

“您等我消息吧。”

“皇上,本宫有一桩事上奏,想请皇上公断。”

“长公主说罢。”

沈括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先请皇上把您身边的禁军头领裴谨行找来。”

勋戚班中裴国公裴志城脸色一变。

沈括往身旁看了眼,容复淡淡道:“裴统领一直未曾入宫,误了早朝,已经派人去寻了。”

正在这时,

还不等他细想,裴谨行已经带到,沈雾挥了挥手,几个锦衣卫押着一人从金水桥走了过来。

“跪下!”

“草草草草民参见皇上,参见公主……”

这人吓得快晕了,脑袋恨不得垂进胸口里去。

沈括皱眉:“长公主,这是何人?”

裴谨行额上冒出一粒豆大的汗珠,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沈雾漫不经心的说:“告诉皇帝你是谁。”

“草民王亮!草民该死,草民愚蠢!收了陈巳的五十两银子,答应帮他主子裴谨行冲摄政王府的外墙泼粪。草民罪该万死!可草民没有得逞!草民万万不敢对长公主不敬啊!”

裴谨行眼珠瞪得老大,脱口反驳:“你胡说!你有何证据?这分明是污蔑!皇上!属下冤枉!”

他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磕头,心里慌得不行。

怎么会这样?

明明早上陈巳说事情已经办成了,那人还特意要求还把银票换成了银两,说要出去躲躲!

他本来上朝还想来看沈雾的笑话,回去好哄许氏。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亮哆嗦着唇瓣说:“裴谨行是为了给他娘报仇,他娘挨了长公主的打,想报复长公主!”

裴志城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三晃。

沈括双拳紧攥:“长公主,你可有证据?”

裴谨行跟着他已有两年,沈括刚把他提拔成禁军头领,换掉了原先沈雾安排给他的人,还不到一个月。

裴谨行代表了他的脸面,怎能沈雾说动就动!

他道:“长公主,裴谨行一向谨小慎微,此事说不定是误会。”

但打脸来的飞快,王亮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

“这是陈巳给草民的银子!下头有国公府的刻印。”

沈雾冷笑声道:“陈巳也已被本宫拿下,不必他再进宫来对峙了吧?”

沈括哑口无言。

沈雾笑道:“裴谨行品行下作,能力低微,皇帝此前力排众议就为了任命这样一个人做禁军头领,实在是任性。”

眼看下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响,容复斜睨着沈括厉声低喝:

“皇上,为一个无用之人失了帝威,得不偿失。还不下令处置你在想什么?”

这时,陈旺走了进来,行礼道:“公主,皇上,十二公主来给皇上送晚膳了。”

沈括:“叫她进来吧。”

沈雾花了几息功夫才想起十二公主是谁,那天御花园里,和容复过从甚密,隐瞒容笑去向,告诉容笑沈括要纳她为妃的女子。

疑似和容复有一腿。

沈楚楚拎着食匣走进殿中,见沈雾也在,惊讶的眨了眨眼睛。

她欠身说道:“见过皇姐、皇兄。妹妹不知皇姐和皇兄正在议事,贸然前来,请皇姐皇兄恕罪。”

沈括对她的态度倒是温和:“无妨,朕和皇姐都说完了。皇姐,既然十二妹来了,不如皇姐留下,我们一同用晚膳?”

沈雾欣然应下:“叫尚食局再做几道菜来。”

陈旺应了声是,俯身退了出去。

沈雾叫人给沈楚楚搬了个绣凳,她上下打量着沈楚楚,说道:“你这身衣裳……是原来内务府给你拨的?”

“是,前阵子内务府发放夏衣,这是新的,我特意穿上来见皇兄。”

“针脚这么粗,内务府竟给公主发这样的衣料。”沈雾将陈旺叫了进来,直接下旨:“把内务府总管拖去打三十大板,再找其他人顶上他的差事。让尚服局重新裁纸几套夏衣给各宫送去。”

“奴才遵旨。”

沈楚楚楚楚可怜的冲沈雾鞠了一躬,“楚楚谢过皇姐。”

敛下眸时,眼底闪过的却是不虞。

一样是公主,是父皇的女儿,她却能这样轻易的赏自己。

这样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

沈楚楚深吸了一口气。

口中生酸。

“你母亲端太妃听说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有好一些?”

沈雾随口问道。

沈楚楚点了点头,微微红着脸,“母妃已经好多了,还要多亏容大人告诉我母亲病了。我在宫内消息不灵通,更不能去行宫照顾,多亏容大人把我的侍女带了过去,我才能安心。”

沈雾轻啧了声,“太妃生了病,竟无人来接公主前去照看,这帮狗奴才越来越会做事了。”

沈括:“你说的容大人,可是容复?”

“正是容督主。”

沈括有些惊讶,审视的打量着沈楚楚,说道:“容复从不管内宫的事,何时与你有了往来?”

沈楚楚忙起身跪下,脸上带着惊慌之色,“我与容大人很早就相识,因我性子懦弱,母妃去行宫后留我在宫内,总是、总是受欺负,容大人可怜我,便一直着人关照。皇兄,真的只是关照,臣妹绝无窥探皇兄消息的心思!”

沈雾笑着说:“容复素来不爱管闲事,却能这样关照你,可见与你情谊不浅。”

沈楚楚垂着头,眼珠转了转,轻声说:“容大人,是看臣妹可怜。”

“他一个太监可怜公主?”

沈雾态度急转直下,冷声说道:“容复好大的胆子!竟与公主私相授受,金枝玉叶也是他能觊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