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尘清霄端着一个小白瓷碗回到空幽殿。
此时,沈芸正散着头发随意地趴在床上看刚才尘清霄拿着的那本书,小白蛇也盘着身子在旁边像模像样地探头看着书。
听到脚步声,沈芸往门口看了一眼。
见是尘清霄回来了,沈芸眼睛一下子亮了,立马坐了起来,长发披散在清瘦的背脊上。
目前沈芸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和睡。
“等很久了?”
尘清霄把小白瓷碗递给沈芸。
“还好。”
沈芸接过一看,瓷碗里飘着几颗雪白浑圆的酒酿丸子,上面还洒了点金黄色的桂花,看起来还挺有食欲,但跟她之前吃的那家不太一样,想必是在其他家买的。
但也没事,沈芸正好想换换新口味。
沈芸捧着碗就要开吃,尘清霄瞧见她散着头发,吃东西不方便,便拿出一根木簪,替沈芸簪起长发。
这具身体头发养得并不好,发尾枯黄开叉。
尘清霄将长发拢在手心,蹙紧了眉,瞧着心疼,心中思索着要怎么将沈芸养好。
沈芸捧着碗,嚼着嘴里甜腻过头的桂花酒酿丸子,忍不住仰头望向尘清霄,“太甜了,哪买的?”
甜得牙疼。
让她避个雷。
闻言,尘清霄动作一顿,沉默一会,他垂着眸子,有些愧疚地轻声道歉,“我下次少放些糖。”
沈芸听完怔住,嘴里还塞着半颗酒酿丸子,有些不敢置信,“这是你亲手做的?”
她还以为尘清霄是下山买的。
原来尘清霄还会下厨吗?
尘清霄轻颔首,长睫上下扇动,堪堪遮住那眼底的黯然,“嗯,今天山下卖酒酿丸子的浆水铺子没开。”
他已经很努力地找会下厨的弟子教他了。
但他似乎还是没做好。
让尘清霄一个只会提剑修炼的人替她做酒酿丸子,沈芸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
她低头又咬了一口,然后昧着良心评价,“我细尝了一下,发现还挺好吃的。”
就是可能吃完就得牙疼。
但沈芸还是把那碗桂花酒酿丸子给吃完了,连汤都不带剩的。
这一碗下肚,沈芸腻了一上午。
不过尘清霄看起来挺开心。
吃饱喝足,沈芸就把她死以后包括被人招祭的事情都跟尘清霄简单地说了一下。
听完,尘清霄始终眉头紧锁,“你也不知道是谁招祭了你?”
沈芸点了点头,“不知道,我睁开眼就已经复活到这具身体上了。”
她找尘清霄,一是因为想要看看怎么捞回她的两亿灵石,二是她也好奇到底是谁招祭了她。
尘清霄思索片刻,翕动薄唇,最后徐徐道,“招祭都有个缺点。”
“被招祭者归来以后会很虚弱,所以你会一直觉得嗜睡与饥饿。”
沈芸恍然大悟,她还以为是这具身体虚弱呢,没想到是因为这点。
她紧张地问,“那我会一直这样吗?”
一直这样还不如让她回去跟着明朝姐天天修行。
尘清霄摇了摇头,“不会。”
他坚定地告诉沈芸,“我会帮你。”
“我不会再让十年前的事情再发生。”
说到此处,尘清霄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愧疚。
十年前,若他再早些到一会,说不定沈芸就不会……
沈芸自然知道尘清霄说的是什么,她莫名有些心虚,干咳几声,低下头说实话,“咳咳,那些事,其实都是我干的。”
尘清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然回之,“我知道。”
沈芸倒有些惊讶了。
既然尘清霄知道,为什么还要帮她?
沈芸没有细问,毕竟沈芸现在还是外门弟子,不方便在空幽殿久留。
所以沈芸跟尘清霄聊完以后就离开空幽殿下山去了。
沈芸回到外山,江雪落看见她立马追问她一晚上跑哪里去了。
沈芸尴尬笑了笑,只好解释是不小心在下山路上睡着了。
江雪落听完那叫一个担心,千叮咛万嘱咐沈芸下回不要随地大小睡。
沈芸也无可奈何。
她寻思,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还不是这招祭后遗症作怪?
果然,自古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当天下午
尘清霄也不知怎么下山来了。
把一群外门弟子吓得够呛,一个个还以为是他们用傀儡和水车偷懒的事情被剑尊发现了,特意来惩罚他们的。
结果尘清霄负着手晃悠了一圈,最后那温柔的目光停留在此时正在啃着黑乎乎烤红薯的沈芸身上。
那温柔的目光又添了几分宠溺。
然后尘清霄说看她骨骼惊奇,是个修炼奇才,所以要收她为徒,让沈芸收拾收拾行李随他上空幽殿。
众外门弟子,“?”
沈芸,“?”
不管怎么样,在众弟子艳羡又同情的目光中,沈芸还是跟着尘清霄上空幽殿了。
艳羡是因为剑尊从未收过徒弟。
同情是因为剑尊非常严格,而且六亲不认,冷漠无情的那种。
他们很担心沈芸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懒散性格会被剑尊抽掉一层皮。
上山路上,尘清霄与沈芸解释,“你现在的情况留在空幽殿比较适合,所以我擅做了主张,你别生气。”
沈芸倒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当然知道她这种情况留在空幽殿比较好。
她想起那些弟子嘱咐她的话便想笑,干脆调侃着笑道,“弟子怎么敢生师父的气呢?”
“师父”二字落下,尘清霄骤然停下了脚步,纤尘不染的衣袖被修长的指节攥紧,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尘清霄脸上的自若瞬间消散,他有些慌张地偏过脸去,雪白的耳根染上一抹薄红。
沈芸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但看见尘清霄反应这么大,干脆就继续喊起了“师父”。
尘清霄被沈芸喊得加快脚步往山头上走。
沈芸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师父,你慢点啊,我都快要跟不上了。”
闻言,尘清霄还真是特意放慢了速度等沈芸。
沈芸赶上了一看,那耳根还红着呢,跟那山间熟透的果子一样。
沈芸背着双手跟在尘清霄身旁,凤眸中掠过一抹狡黠,又问,“对了,师父,你会打我吗?”
尘清霄想也不想就反驳了,“怎么会?”
他并非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沈芸。
“可他们说,你碰上教不会的弟子就打,无论男女,”
“……”
尘清霄抿了抿唇,最后憋出来一句,“他们胡说的。”
沈芸笑了笑,“我以前听曲少扬说,你抽过他。”
见无法抵赖,尘清霄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一样。”
沈芸好奇眨着眼追问,“哪里不一样?”
尘清霄道,“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