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人在地底敲打一面破鼓。
花自谦抹了把嘴角的血，手指插进心口衣襟，用力一扯。三根金针晃动，牵得整条脊椎发麻。他咬牙将星盘碎片按进掌心，骨头发出咯吱声响。一股热流从胸口炸开，顺着经脉冲向四肢。
“不能再等。”他说。
苏曼曼靠着柱子站直身体，指尖又划破了一道口子。血珠滴落，在空中拉出细线。她抬手一扬，织女神丝重新浮现，缠上右腿暗金环。那环突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她闷哼一声，膝盖微弯，但没倒下。
林小满坐在墙角，手里攥着那段断裂的黑丝。她低头看了眼手掌，皮肉翻卷，血已经浸透布条。她把黑丝往伤口里再塞了半寸，疼得吸了口气，眼神却更亮了。
道士睁开了眼。
香炉只剩一层灰，他伸手抓起，全抹在脸上。灰烬粘在皱纹间，像画了半张符。他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个字都压着节奏。
外面雾气翻滚，敌阵中的十二死士同时跪地，黑丝扎进石缝，地面开始泛出暗紫色纹路。为首的那人掌心星盘疯狂旋转，胸口玉牌嗡鸣作响。
花自谦忽然蹲下，右手拍地。
最后一撮丝绸残屑从乾坤袖角落滑出，贴着地面铺开。他用指头快速划了几道，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清的口诀。那些碎布竟自己扭动起来，连成一圈不完整的环。
“接上了。”他抬头。
苏曼曼立刻抬手，织女神丝飞出，在空中划出九个点位。她脚步轻移，踩着某种奇怪的步子绕行一圈，每一步落下，地上就多一道微光。等到第九步踏完，丝线自动交织成一张半透明的图——像是文字，又像花纹。
林小满闭上眼，体内残余黑丝逆流而上，顺着刚才布下的裂缝钻入地下。她眉头皱紧，忽然睁开：“他们要封我们灵脉！还有三秒！”
花自谦吼了一声，双臂撑地，额头青筋暴起。星盘碎片在他掌心裂开一道缝，紫光喷涌而出，直冲璇玑图中心。苏曼曼跟着喷出一口血雾，洒在图案边缘。血滴落地前就被吸走，整幅图瞬间亮了起来。
道士双手合十，头顶冒出一丝白烟。他张嘴吐出一颗灰黑色的小球，落在图中央，转了几圈后猛地膨胀。
四股力量拧在一起，压缩成柱状光体，悬在半空。
敌阵那边，黑丝网络已经成型大半，紫纹蔓延到道观门槛。为首者狞笑一声，准备启动自毁阵法。可就在他抬手瞬间，脚下地面突然抖了一下。
林小满嘴角抽动：“断了。”
下一秒，紫金光柱爆射而出。
光不是直线飞出去的，而是先炸成一片雨幕，再由苏曼曼用神丝牵引，分成上千条细流，精准罩向每一个敌人。其中三十六缕被林小满单独控住，专挑关节、脖颈、心口这些地方钻。
第一波命中时，锈链长戈当场熔断，黑衣死士铠甲崩裂，有人直接跪倒在地。第二波扫过，绣袍化灰，黑丝根根断裂。第三波追击，那首领护盾炸裂，星盘咔嚓一声碎了一角，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树干上才停下。
花自谦撑着地面没倒，但右手已经看不出形状，血混着组织液往下滴。他喘着粗气，左手还死死按着心口。
苏曼曼单膝跪地，右腿环光芒忽明忽暗，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她咬住下唇，硬是没叫出声。
林小满瘫在墙边，手里的黑丝彻底断了，只剩一截挂在腕上晃荡。她盯着门外，眼睛都没眨。
道士坐着不动，脸上灰烬簌簌掉落，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皮肤。他喉咙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雾散了些。
敌人群体退到三十丈外，列队站定。虽然后撤了，阵型却没乱。那个首领慢慢站起来，抹掉嘴角黑血，掌心星盘重新开始转，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玉牌。
玉牌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花自谦缓缓抬头，看向门外。
那人也正望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首领忽然抬起手，做了个手势——两根手指并拢，往脖子上一划。
花自谦没动。
苏曼曼扶着柱子站起来，右腿微微发抖。她伸手摸了摸暗金环，低声说：“他还想再来一次。”
林小满捡起地上那截断丝，缠回手腕：“我还能干扰一次频率。”
道士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别让他们重组。”
花自谦甩了甩左手，把血甩干净。他站起身，走到香炉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支笔，通体漆黑，笔尖泛红。
点妆笔。
他抬手，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
眼前的世界变了。
所有动作都变得迟缓，连空气流动都能看清轨迹。他看见敌阵地下有条主脉正在跳动，每隔五息就会收缩一次。
“这次，”他转身，看着三人，“我们先动手。”
苏曼曼点头，指尖再次渗出血珠。
林小满闭眼调息，体内残丝缓缓复苏。
道士抬起手，掌心灰烬重新聚拢。
花自谦握紧点妆笔，走向门口。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石板上，像一把出鞘的刀。
门外，敌阵最前方，一名死士突然抽搐了一下，脖颈处浮现出一道红线，和花自谦刚才做的手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