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的目光从那四件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仙宝上移开。
骸无咎的交易听起来“公平”，甚至“慷慨”。
但祂的话语中，隐藏了太多关键信息，祂为何无法收束神念？《无量神念引》如此重要，为何祂自己不亲自去取？
青穹守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状态如何？取得仙法的“机会”，又有多大？
最重要的是，一门能帮助骸无咎这等巨魔彻底收束神念，可能恢复的顶级仙法一旦落入祂手，祂承诺的“离开”与“永不再来”，又有几分可信？
“骸无咎前辈，”王川的声音平静，在这恐怖的神念威压下，清晰地响起，“交易，需有诚意，也需明示风险。”
骸无咎干那浑浊，星辰生灭的眼眸在王川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汝问风险？接近青穹，必受其力场排斥，如负山岳，步履维艰。守护之人，状态未知。其心若善，或可交易；其心若厉，尔等瞬间化为齑粉。此为险一。”
祂的话语不带丝毫情感，只是在理智的陈述事实。
“《无量神念引》乃仙庭秘传，非其认可者，强取必遭反噬，神魂俱灭。此为险二。”祂的目光扫过苏芷腰间的药囊，“续命丹胚还未成丹，会生波折。另，青穹是否信守诺言，一念之差，便是尔等生死之别。此为险三。”
“至于吾之承诺。”骸无咎的声音微微一顿，那干枯的身躯周围，扭曲塌陷的空间微微一滞。
“吾以‘道源’为誓。”祂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凝重，“若尔等取回《无量神念引》交予吾手，助吾收束神念，吾骸无咎，即刻离开此地，永世不再踏足。此间天地，与尔等因果，自此两清。若有违此誓，道源崩解，吾身永堕，万劫不复！”
轰。
誓言之力如同惊雷在四人识海中炸响。
化作一种来自生命本源，来自大道规则的绝对束缚感。
王川感觉自己的灵魂深被烙印下了一道冰冷印记，与骸无咎冥冥之间产生了因果。
以自身道源起誓。
无论修士还是神魔，一旦违背，所修大道根基将彻底崩溃，比形神俱灭更为彻底。
即便是骸无咎这等存在，道源誓言的反噬也绝非其所能承受。
这誓言，比任何仙宝的诱惑都更具冲击力。
它直接将那虚无缥缈的“承诺”，变成了一个由大道规则见证的契约。
骸无咎，祂是认真的！
祂对《无量神念引》的渴望，迫切到不惜立下道源血誓。
祂的状态，恐怕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糟糕到连自身的神念都无法完全收束，以至于滋养出这片恐怖的骸骨妖藤地狱。
“现在，”骸无咎那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四人，尤其是王川，“风险已明，诚意已至。尔等，给我答案。”
祂掌心上方悬浮的四件仙宝，光华流转，星河刀胚的锋锐割裂着视线，血焰火种跳动间灼烧着神魂，山岳古印的沉重感让人膝盖发软，青翠嫩枝的生命气息则如同甘霖，诱惑着疲惫的灵魂。
每一件，都足以让一个修士脱胎换骨，踏上通天之途。
而道源血誓的沉重，则像一把冰冷的锁，锁死了“不信”这个选项。
没有退路。
后退一步，是骸无咎失控神念滋养下，因誓言束缚而可能更加疯狂的骸骨妖藤地狱。
恐怕一瞬间，会将四人淹没。
只能前进。
压力如山，却也将四人逼到了同一条船上，再无犹豫。
王川的目光最后扫过那四件仙宝，抬起头，迎向骸无咎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浑浊眼眸，声音沉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成交。”
骸无咎那干枯如树皮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那双浑浊眼眸深处，星辰生灭的涡旋，转动得快了一瞬。
“明智。”祂的声音依旧干涩沙哑，听不出喜怒。
“其他人？”骸无咎看向其他三人。
苏芷、柳七相继点头。
唯有石猛在巨大压力下，支撑了许久，才不得不点头。
悬浮在祂掌心上方的四件仙宝，光华骤然收敛，化作四道流光，精准地飞向四人。
幽蓝色的星河刀胚悬停在王川面前，冰冷的锋锐气息几乎要切开他的皮肤，沉重的压力让他脚下的青玉地面再次发出细微的呻吟。
王川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刀柄。
一股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僵，又仿佛要将他压垮的狂暴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心念一动，混元涌入刀胚之中。
更是调动了太初紫气，渗透、缠绕，将星河刀胚力量牢牢束缚。
赤红如血、跳动金焰的火种没入柳七摊开的掌心。
柳七闷哼一声，整个手臂瞬间变得赤红透明，仿佛有岩浆在血管里奔流，她死死咬住牙关，火尺光芒大放，竭力引导，驯服这焚尽八荒的天火。
暗金色的山岳古印落在石猛宽厚的掌心。
石猛身体猛地一沉，脚下的青玉地面“咔嚓”一声彻底碎裂。
他双目圆睁，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暗金色的气血如同沸腾的熔金在体表奔涌，发出低沉的咆哮。
那古印就像太古神山压顶。
青翠欲滴，流淌生命精气的嫩枝则轻盈地缠绕在苏芷纤细的手腕上，化作一个碧绿的藤镯。
磅礴的生命精气如同温润的溪流，瞬间洗涤了她因恐惧和压力而苍白的脸色，腰间药囊内的丹胚发出欢愉的轻鸣，仿佛久旱逢甘霖。
那藤镯内的微缩灵药园虚影，散发出让她这个丹道天才都心醉神迷的药香。
仙宝入手，四人身上瞬间爆发出迥异却又同样强大的气息波动，虽被骸无咎无形的威压牢牢限制在周身数尺之内，却足以让他们的精气神在瞬间拔高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既是力量，也是沉重的负担，更是深入骨髓的烙印，他们与骸无咎的交易，已成定局。
骸无咎没有再看他们，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祂那干枯的身形缓缓转过去，面向那片蒙蒙的青光屏障。
随着祂的转身，那原本就扭曲塌陷的空间变得更加不稳定，狂暴混乱的神念如同失控的潮汐，猛地向四周扩散。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