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祂，但祂不是我，我名青乙。”那树灵回应。
青乙？苏芷一愣。
“前辈明鉴。我等受困于外间巨魔骸无咎，不得已立下道源血誓，为其取一门仙法《无量神念引》。”王川不敢有丝毫隐瞒，面对一位古老存在，哪怕对方显现的境界不过第八境生死劫灭境。
他将骸无咎脱困，神念散逸滋养妖藤，以道源起誓交易仙宝换取《无量神念引》的过程，言简意赅地道出。
重点强调了骸无咎失控神念对遗迹的污染，以及其道源誓言的内容。
青乙静静地听着，青光勾勒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双青玉眼眸中，仿佛有古老的年轮在缓缓转动。
当听到“骸无咎”之名时，周围的青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听到“道源血誓”，更是流露出一丝厌恶。
而提及“寂元仙人”和“《无量神念引》”时，那纯粹的青色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追忆，又像是遗憾？
总之，情感一瞬间变的复杂起来。
“骸无咎，那个被寂元以生命为代价，配合青穹封印了无尽岁月的巨魔不但没死，竟然挣脱了。”
祂的目光扫过四人手中的仙宝，在苏芷手腕上那与青穹气息隐隐共鸣的青翠藤镯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王川身上：“道源血誓，束缚大道本源，非生即死，无可转圜。尔等卷入此等因果，真是可怜。”
“求前辈指一条生路！”
苏芷感受到青乙目光中的复杂，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带着丹修特有的清澈，“骸无咎神念失控，滋养妖藤，遗迹危在旦夕。若其得《无量神念引》收束神念离去，或可解此劫难。我等亦能挣脱血誓束缚。”
她手腕上的藤镯青光明灭，仿佛也在无声地祈求。
“离去？”青乙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如同风吹过古老的叶片，“骸无咎的话，你们也信？即便有道源誓言，它若恢复部分力量，有的是办法在不违背誓言字面的前提下，让你们生不如死，让这方天地彻底沉沦。”
“至于《无量神念引》。”青乙的目光投向巨树顶端那蒙蒙青光最浓郁之处，声音带着的疲惫和萧索，“寂元留下的东西，确实在那里。守护的那个人，也在那里。”
“他状态如何？”王川敏锐地捕捉到青乙语气中的异常。
青乙沉默了数息，青光凝聚的身形似乎都黯淡了一丝：“沉眠。或者说半生半死。”
“寂元当年以身为引，借助青穹之力镇压骸无咎，自身亦遭重创，道基崩毁，神魂破碎，只余一缕真灵不灭，寄托于青穹核心，依靠《无量神念引》维系着最后的存在，不生不灭，非生非死，已不知多少岁月。”
寂元仙人竟然并未彻底陨落，而是以如此凄惨的状态存续至今？
那骸无咎所说的“守护之人”，竟然就是寂元仙人本人！
所谓的“取得”仙法，岂不是要从一位以自身为代价封印巨魔的远古仙人残存的真灵手中夺取？
这哪里是“机会”，简直是亵渎与绝路。
“《无量神念引》维系着寂元最后的存在，是其真灵的锚点。若强行取走，寂元最后的一缕真灵必将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青乙的声音很冷，“骸无咎要的，不仅是收束自身神念的功法，更是要彻底断绝寂元最后复生的渺茫希望，完成这场跨越无尽岁月的复仇！”
真相如同惊雷，在王川四人脑海中炸开！
骸无咎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用他们作为工具，去完成对寂元仙人最后真灵致命一击的阴谋！
所谓的“滋养污秽”、“离开遗迹”，不过是诱饵。
祂真正要的，是寂元仙人彻底的、永恒的寂灭。
而他们，就是递上那致命一刀的刽子手。
一股寒意从王川的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冰冷的星河刀胚变的烫手无比。
苏芷脸色惨白，这怎么办？
石猛更是怒目圆睁，暗金色的气血在体内奔涌咆哮，显示心中的不平静，此等行径，无异于恩将仇恨。
“前辈！”王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我等不知此中因果，骸无咎只言取得仙法，未提会断绝寂元仙人最后生机，此等行径，与弑仙何异？我等虽受制于血誓，却也绝不愿行此悖逆之事！”
“悖逆？”青乙青玉般的眼眸凝视着王川，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道源血誓之下，你们有选择吗？违背誓言，道源崩解，万劫不复。”
“执行誓言，取走《无量神念引》，寂元真灵消散，尔等虽活，却背负弑仙因果，心魔丛生，道途断绝亦是迟早。”
“骸无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活，无论你们成功与否。”
“你们，只是它用来羞辱、终结寂元的一枚棋子，用完即弃。”
绝望，如无尽黑暗，瞬间吞噬了四人。
前是弑仙绝路，后是血誓反噬，进退皆是深渊。
骸无咎的算计，狠毒至此。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生路了吗？”苏芷的声音颤抖。
青乙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在那株顶天立地的青铜巨树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祂的目光重新落回王川身上，那纯净的青玉眼眸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决断。
“生路。”青乙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或许有一线，但凶险更甚于直面骸无咎。”
王川心脏猛地一跳：“请前辈明示！”
“寂元残存真灵维系于《无量神念引》，此法门与其真灵几乎融为一体。”
青乙缓缓道，“强行剥离，真灵必散。但若有人能承受住《无量神念引》的传承冲击，在获取法门的同时，以自身神魂为引，分担寂元真灵维系之责，或许能保其真灵不灭。”
“分担维系之责？”王川瞳孔骤缩。
“不错。”青乙的目光锐利如剑，直刺王川，“这意味着，你的灵魂将与寂元残破的真灵产生联系，承受他无尽岁月积累的破碎意念，镇压骸无咎的恐怖反噬，以及维系一位仙人真灵生死的巨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