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祂眼中,这凝聚了无量魔念,无限逼近圣境的恐怖存在,不过是一点散发着些许“香味”的小零嘴。
圣境不过接近伪仙,渡仙劫之后便是仙。
双角魔神本体把仙都吃过不知多少。
这无限逼近圣境的有损神魔算什么?大点的蝼蚁罢了。
一只由纯粹毁灭法则凝聚,缠绕着星图纹路的巨手虚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轻轻一捞。
骸无咎的魔念发出足以撕裂神魂的尖嚎。
祂那庞大的骨爪,连同其上燃烧的劫火,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油,瞬间扭曲坍缩,被那巨手虚影牢牢攥住!
嘎嘣!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仿佛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由无数骷髅头凝聚,尽是魔念覆盖的恐怖骨爪,在龙角魔神投影的手中,脆弱得像是一块烤得酥脆的饼。
暗紫劫火成了最好的调味料,精纯的魔念被祂贪婪地吸吮吞咽。
骸无咎引以为傲的无量魔念,成了这太古魔神投影降临此间,微不足道的一口打牙祭的点心。
巨齿神魔那巨大的锯齿状骨刀,僵在半空,刀身上流转的凶煞之气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祂那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玛德!骸无咎这好家伙到底惹了怎样的存在?
巨齿神魔想骂人。
墟餍神魔那吞噬万物的巨口,猛地闭合,仿佛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引来那恐怖存在的注意。
祂那由无数贪婪意念组成的肉山,剧烈地收缩蠕动,像是受惊的鼻涕虫。
恐惧如瘟疫一样蔓延!
这是源自生命位格鸿沟的压制。
下一刻,那俩暗中掠阵的神魔,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犹豫。
轰隆!
巨齿神魔庞大的身躯猛地撞碎了身后的空间壁垒,头也不回地遁入虚空乱流,连一丝气息都不敢留下。
噗嗤!
墟餍神魔那肉山般的躯体瞬间崩解成亿万道污浊的流光,朝着四面八方亡命飞射,只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
来得从容,去得狼狈。
两大凶名赫赫的神魔,竟被龙角魔神一道投影的“进食”姿态,吓得肝胆俱裂,仓皇逃窜,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至于骸无咎……
那断腕处疯狂蠕动的魔念骤然凝固。
紧接着,如被戳破的气球,庞大而污秽的骨爪本体连同那断腕处尚未成型的骨刺,漆黑的尘埃,簌簌飘散。
而那眸中有星辰的老人骸无咎,也动了逃跑的念头。
遥远的不可知的深邃神魔域深处。
一座由森白星骸骨垒砌的古老宫殿内。
王座上,一个身着破烂星辰袍,形容枯槁,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如星河的老者(骸无咎另一尊肉身),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孕养着星河幻灭的眼眸中,璀璨的星芒骤然熄灭了大半,只剩下死寂的灰暗。
噗!
一口粘稠如墨,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神魔血喷出,落在由星辰核心打磨的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老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空洞。
他缓缓极其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似乎想指向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落。
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朽木,保持着端坐的姿态,气息却在刹那间断绝消散。
那身破烂的星辰袍,连同他干瘪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剥落,最终化为一捧混杂着星屑的灰白尘埃,堆积在王座之上。
一代巨魔,目孕星河,威震万古,竟因被跨界投影太古魔神当作点心嚼碎,心神牵连,本就垂死的祂,居然当场坐化寂灭!
就连寂元仙人也不清楚,与自己纠缠无尽岁月的骸无咎,其实只是那尊巨魔垂死挣扎罢了。
寂元仙人够狠,将自己和骸无咎那剥离的命核,一封就封了无尽岁月。
岁月流逝下,命核都腐朽了。
莲台之上,龙角魔神的虚影似乎对“点心”的份量有些不满,猩红的巨瞳随意地扫过这片狼藉的天地,目光在王川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极其漠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忽然,龙角魔神咧嘴一笑。
王川感觉自己好像被掏空。
这次召唤,魔神没有附身。
龙角魔神什么意思?
代价不够?
难道吃魔念上瘾,也想尝一尝神念?
面对如此强悍的怪物,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看着办。
起码够本了,他想。
至少,拉了个骸无咎垫背的。
双角魔神似乎觉得无趣,咬了一口青铜巨树之后,巨大的身影开始淡化消散。
背负的太古星图缓缓隐没,猩红的巨瞳闭合,最后消失的是那对狰狞的龙角。
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劫火焚烧后的焦灼空气。
王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青铜巨树上栽落,重重摔在下方坚硬的青玉地面上,溅起一蓬血花。
他眼前发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川!”柳七的呼喊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传来,很遥远。
柳七身上,王川留下的那枚大衍周天符彻底黯淡,化作飞灰。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王川,同时手指轻弹,火焰落在被惨白骨晶冻结的苏芷和石猛身上。
就在这时,被厚厚骨晶覆盖,如两座惨白坟茔的地方,其中一座内部,一点极其微弱的的青碧色光芒,艰难的闪烁了一下。
是苏芷手腕上的藤镯!
覆盖在苏芷身上的厚厚骨晶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蠕动。
一只纤细的被骨晶覆盖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那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指尖似乎夹着一点几乎看不见,温润如玉的碧绿光华。
那是苏芷在青玉药田废墟中,得到寂元仙人的馈赠,百枚半成品续命丹。
此刻,待骸无咎魔念退去,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同伴的牵挂,让她在意识模糊的边缘,驱动着这具几乎被彻底冰封的身体,做出了这艰难到极致的动作。
那夹着续命丹,覆盖着骨晶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按在了身侧,那冻结着石猛的、更厚更大的惨白骨晶之上。
啪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