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垂首敛眉,斟酌着用词,“盛侧妃也没说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拜托我去一趟盛家,说是要取消她订下的天戏楼包间翡翠轩。我想着这点小事,不过是顺路的事,根本耽误不了什么,哪里值得她塞我那么多银子。”
“我也是离开后,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放进我药箱里。我担心直接还回去,会伤了盛侧妃的颜面,所以只得想拜托太子妃帮我转交给沈侧妃……”
窦文漪神色平静,这便是胡太医的高明之处,他其实是在向自己投诚!
胡太医为人清正,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
再说,三千两银子对于一般人而言,是不少,可对于胡太医而言,他若是为了这点银子就背叛了裴司堰,那才是得不偿失。
窦文漪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所言甚是,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你了,本宫自会处理。”
“翠枝!”
翠枝识趣地拿出一个厚厚的封红递了过去。
胡太医面露惊恐,“太子妃,这是何意?”
窦文漪神色淡然,又指了指桌案的银票,“那些银子既然是盛侧妃赏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前阵子瘟疫时,你自掏腰包购买了许多草药,还救济了好几个在瘟疫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胡太医高义,实在令人钦佩。”
\"我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这些的银子不多,且当善款,你就替他们收下吧!那些孩子着实可怜,日后若是机会成熟,我也有心筹办善安堂,收容更多这样无家可归的孩子。”
迎上她真挚的眸光,胡太医心口微微颤了一下。
这些事,他都是遵循本心去做的,从未大事宣扬过,太子妃如何得知?
而且,就连他的夫人都曾因此事和他发生过好几次激烈的争执,她话里话外都是埋怨他意气用事,说他拿自己微薄的薪水去接济贫苦老百姓,是车水杯薪,说他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么多,还偏偏要逞能。
儿子女儿对此也颇有微词,他无力争辩,一心想着,能救一个,就是一个。
可是,太子妃却能理解他的苦衷!
他忽然觉得他在家里受到的所有误解,委屈,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和解。
他忽地有些兴庆,有窦文漪这样的人做太子妃,大周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翠枝出声提醒,“胡太医?拿着吧?”
胡太医眼眶有些湿润了,拱手一揖,“太子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下官就替那些孩子感谢你的大恩。”
胡太医刚准备离开,忽地想起什么,提醒道,“太子妃,那日的团扇,其中掺杂了一味香料是西域的迷迭香,因其价格昂贵稀有,天宁城用这种香的人很少。”
果然,他对于东宫的争斗心知肚明。
“多谢!”
待胡太医走后,翠枝忍不住问道,“姑娘,盛惜月是约了谁去看戏吗?她现在被禁足,自然不能赴约,所以就要取消这个包间,只是这么点小事,她却塞了三千两银子,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很看重这次赴约?”
窦文漪点了点头,对翠枝的进步十分欣慰。
“盛惜月利用胡太医把消息传递给盛家人,立马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盛家人稍加打听,就会得知她可能被禁足了。”
“费尽心思也要取消这次聚会,说明此番赴约对她原本就很重要……”
她若随便找个乞丐丫鬟传递消息,他们还不一定会截获这个消息。
可惜,盛惜月做事总是贪多。
翠枝十分疑惑,“可是她到底约的是谁呢?”
窦文漪半眯着眼眸,若有所思,她为了掩人耳目,不敢直接把消息传给赴约的人,那她要如何通知要来赴约的人呢?
难不成,她约的人就是盛家的人?
晚间,窦文漪睡得迷迷糊糊,隐约中就感到男人上了床榻,一股熟悉的气息袭向鼻尖。
裴司堰把捞进怀里,那只作乱的大手,不停地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上。
窦文漪喃喃道,“裴司堰,别闹!”
他清晰地感受着她玲珑的曲线,嗓音暗哑,“漪儿,怎么办呢?我觉得那药效好像还没散!”
窦文漪被他吓得瞬间没了睡意,蹭地坐了起来,“今日我浑身都不得劲,你不准乱来,我有正事要跟你谈。”
她一头乌发宛若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领襟微敞,雪白的脖子线条柔美,锁骨若隐若现,她的浑身上下都透着男人无法忽视的娇媚。
勾得人心痒难耐!
“说吧,漪儿,为夫洗耳恭听。”裴司堰眸光潋滟,喉结滑动。
窦文漪把盛惜月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她并未添油加醋。
裴司堰把她拥在怀里,不紧不慢道,“这有何难,不管是守株待兔也好,还是引蛇出洞。只要派人盯着天戏楼,若是有人三日后去翡翠轩,那不就是盛惜月要见的人吗?”
这一点她和裴司堰不谋而合。
她根本没派任何人给盛家传口信,就是想要抓现行。
窦文漪看了一眼裴司堰,开口问道,“昨晚的蟒蛇是你派人弄的吗?”
裴司堰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没直接弄死她,已经算他手下留情了。
上次,封停云的事,她本就该死!
“是。”裴司堰并未否认。
“盛惜月太不知进退了。”
窦文漪叹了口气,“殿下,下药的事,不是没有证据吗?”
裴司堰神色陡地变得肃然起来,他本想吓唬吓唬盛惜月,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很多事,并不需要证据,以前窦茗烟想要刺杀你,也没有证据,可结果就是她。”
“盛惜月就算推得再干净又如何,是她包藏祸心,不知廉耻,自荐枕席。如果她得手了,她不就成功离间我们了吗?”
“到那时,你还会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