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澧朝,辰康帝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曲州。
这一天,曲州城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
秋葵急匆匆地跑来,面色凝重地向苏秋云禀报:“主子,四娘子那边传来消息,太后和皇上相继离世了。”
苏秋云闻言,如遭雷击,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母后身体一向健康,怎么突然就……”
秋葵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似乎是祁亲王杀的。”
苏秋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手紧紧抓住桌角,指甲都几乎要嵌入其中。
就在这时,宣威军副将匆匆赶来,向苏秋云禀报:“皇后,敌军已到州城下方,来军三十万,将军已经出去迎战了。将军说,实在不行就让我们后退肃城。”
苏秋云猛地抬起头,厉声道:“后退?再后退肃城,肃城万一被攻怎么办?难道再退回渭城和原洲,到时候直接攻打的就是京城了!”
宣威军副将面露难色,苦着脸道:“可对方足足有三十万人马,而我们手中不到二十万啊。”
苏秋云咬了咬牙,决绝道:“秋葵,帮本宫换上戎装,上城墙!”
秋葵连忙应道:“是,主子!”
不一会儿,苏秋云身着戎装,英姿飒爽地登上了曲州城墙。
她站在城墙上,目光如炬,凝视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苏秋云毫不犹豫地抢过击鼓军手上的鼓槌,用力地敲击着战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高声喊道:“今日我大澧好儿郎以血誓天,不夺胜利,誓不回头,杀啊!”
她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激励着每一个守城的士兵。
京城,祁亲王府后院,一片静谧。
程甜甜站在窗前,眉头紧蹙,心中焦虑不安。她凝视着窗外的庭院,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一旁的圈圈听到她的话,连忙劝慰道:“主子,您就别费心思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啊。这王府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守卫,您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
程甜甜瞪了圈圈一眼,坚定地说:“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放弃!”
圈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主子,您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程甜甜略作思考,突然灵机一动,对圈圈说:“你去床上躺着,装成我的样子。我等会儿从狗洞爬出去,进宫看看情况。”
圈圈一听,大惊失色,急忙说:“那怎么行呢,万一被发现了,您可就有危险了!”
程甜甜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没有万一!我自有办法应对,你就放心吧。听我的话,快去躺着!”
皇宫,太和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沈煜珩和沈煜修两人手持长剑,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沈煜修一脸凝重地看着沈煜珩,沉声道:“五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然而,沈煜珩却毫不退缩,他紧握着剑柄,目光坚定地回应道:“三哥,连你也拦着我?”
沈煜修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母后和大哥相继离世,外面传言四起,都在说是你害死了母后……”
沈煜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打断了沈煜修的话,怒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都在说我做错了,云青是这样,王妃也是这样,就连母后也是这样!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哪里都做错了!不止一件事。”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尤云青站在不远处,她的脸上同样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沈煜珩的目光落在尤云青身上,他的声音略微颤抖着:“云青……”
尤云青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厉声道:“沈煜珩,醒醒吧!这大澧的江山是无论如何都交不到你手上的!之前还有可能,但是现在没有了。”
沈煜珩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要害。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但他仍然不死心地说道:“云青,过来,只要你过来,我可以撤兵,哪怕我不再是什么亲王,好不好?”
然而,尤云青却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把甜甜放在眼里?”
沈煜珩满脸痛苦地说道:“可她根本就不是你,我真的做不到……”
马虎见状,连忙劝慰道:“主子,依属下之见,不如直接将他们全部斩杀,也省得与他们在此争论不休。”
尤云青冷笑一声,嘲讽道:“宫门外有车骑军、娘子军、宁远军、明威军等三十五万大军,沈煜珩,你莫非真以为你派人偷走了游骑军令,就能掌控游骑军不成?”
沈煜珩闻言,脸色一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云青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继续说道:“游骑军营中,大多数将士都是跟随我五哥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对我五哥忠心耿耿。如今,你这个空降而来的将军,又怎能让他们心悦诚服呢?”
沈煜修眼见形势如此,只好大喝一声:“来人啊,给本王将这反贼祁亲王拿下!”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娇喝传来:“都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莺阮快步走来,一脸怒容地看着众人。
沈煜修见状,连忙躬身行礼,叫道:“姑母。”
尤云青也赶忙迎上前去,问道:“小姨,您怎么来了?”
沈莺阮快步走到沈煜珩面前,紧紧拉住他的手臂,焦急地说道:“煜珩,我知道,皇嫂的死绝对不是你所为!因为你就算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也绝对不会对皇嫂下毒手的。这说明你心中对她仍有恩情,所以,请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好吗?”
然而,沈煜珩却冷漠地回应道:“你回去吧,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毫无关系。”
沈莺阮不肯罢休,继续哀求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沈煜珩终于忍无可忍,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沈莺阮的手。由于这一甩力量过大,沈莺阮一个没站稳,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只听“嘶啦”一声,她的裙尾被撕裂开来,下方竟流出了不少鲜血。
“小姨!小姨!”一旁的尤云青见状,惊呼出声,急忙喊道,“木槿,快传太医!不行,来不及了,五姐夫,快让人把小姨送到偏殿去!”
尤云青心急如焚,转身催促着众人。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直站在暗处的马虎突然动起手来,他原本是想除掉这个碍事的女人,却在慌乱中将剑转向了尤云青。
眼看尤云青就要命丧剑下,千钧一发之际,菘芝如闪电般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菘芝!”尤云青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菘芝,失声喊道。
菘芝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尤云青,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强忍着剧痛说道:“主子,莫哭……小主子们还等着你回家呢……菘芝……只能陪您到这里了……”
木槿满脸忧虑地说道:“王妃,大长公主恐怕情况不妙啊……”
尤云青闻言,心中一紧,她手提长剑,步履坚定地一步步朝沈煜珩逼近,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愤怒。
“沈煜珩,你若是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良知,就别阻拦我去救小姨!”尤云青怒喝道,“现在你的手下杀了我的人,等小姨苏醒过来,我们再来慢慢清算这笔账!”
沈煜珩面色阴沉,他紧盯着尤云青,却并未开口回应。
尤云青转头看向一旁的沈煜修,沉声道:“五姐夫,麻烦你在外面守着,看住他们。若有人敢轻举妄动,直接杀了便是。反正启文帝在九泉之下若能知晓这一切,恐怕早就难以瞑目了!”
沈煜修点了点头,应道:“你放心吧,我会守好这里的。”
太和偏殿内,气氛异常凝重。
沈莺阮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尤云青心急如焚地守在她身旁,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小姨,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沈莺阮艰难地睁开双眼,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尤云青连忙凑近,倾听她的遗言。
“云青,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帮我转告他……”沈莺阮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很爱他,也很爱和他的孩子,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
尤云青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哽咽着说道:“小姨,你别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孩子也会平平安安的。”
沈莺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笑着说道:“孩子就叫禾乐,你说好不好……”
尤云青连连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好,好,禾乐这个名字很好听……”
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在这一瞬间,木槿惊慌失措地喊道:“王妃,不好了!大长公主她……似乎晕死过去了!”
“看来得再次准备剖腹取子了,木槿你快去准备,快!”尤云青的声音在太和殿中回荡着,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无奈。
太和殿内,气氛异常凝重,众人都被沈煜珩的话语震惊到了。而在这紧张的时刻,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谁让你动她的?”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沈煜珩一脸怒容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如寒冰一般,死死地盯着马虎。
“主子,主…子…”马虎被沈煜珩的气势吓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然而,沈煜珩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见他猛地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向马虎席卷而去。
“五弟,住手!”沈煜修见状,连忙出声喊道,但他的话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马虎被沈煜珩的内力击飞,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当场毙命。
一个时辰后,太和偏殿内,尤云青做完最后一步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自庆幸这次还算顺利。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拾工具的时候,霓裳的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瞬间拉进了谷底。
“瑞贤王妃,王妃…我们家主子好像…好像没气了。”霓裳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什么?你让开,我看看!”尤云青闻言,脸色大变,霓裳赶忙让开,尤云青冲到床边查看。
当她看到床上的沈莺阮毫无生气地躺着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小姨…小姨…”她喃喃地叫着,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悲痛。
“王妃,为什么这小世子不哭也不闹的?”一旁的木槿突然开口问道,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忧虑。
“怎么可能,刚刚还……”尤云青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拍了拍两下小男婴的臀部位置。
果然,小男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马上啼哭了起来。
“你们两个现在带着小世子去镇国将军府,找镇国将军夫人,我会派人护送你们过去,孩子哭声有些弱。”尤云青定了定神,对木槿和霓裳吩咐道。
“王妃,那我们家主子……”霓裳看着还躺在床上的沈莺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