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圣张大山那封充满辩证法智慧的“一锤定音”之信,如同一阵及时春风,不仅吹散了笼罩在安国公府第三代天才们心头那因“路线之争”而滋生的巨大阴霾,
更为那即将拔地而起的“大宁皇家格物大学”,指明了一条“体用兼备,道术合一”的康庄大道。
“三大学部”的宏伟构想一出,之前所有关于“院系设置”的纷争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上下一心的建设激情!
然而,就在张念祖与张文远这两位刚刚“冰释前嫌”的“学部领袖”准备大展拳脚,按照祖父指示搭建各自学部框架之时,
一封同样来自青石村的第二封“点拨信”,再次以“八百里加急”的最高等级抵达京城。
这一次,信不再写给所有人,
而是分别写给张念祖、张文远,以及内阁首辅张小山这三位即将执掌“工”、“理”、“文”三大学部未来走向的核心决策者。
……
京城,格物大学筹备总署。
那间见证了无数争吵与最终和解的议事大殿,此刻一片宁静。
张念祖、张文远与他们的三叔张小山正襟危坐。
他们手中各自捧着一封来自他们此生最敬仰之人的亲笔信。
信封之上,以元圣那充满风骨的笔迹,清晰写着不同的收信人与主题:
——致念祖:《论“工”之用,在于“标准”》。
——致文远:《论“理”之魂,在于“自由”》。
——致小山:《论“文”之道,在于“经世”》。
“标准?自由?经世?”
三位当世聪慧绝顶之人,看着信封上那充满玄机却直指核心的关键词,
脸上露出一种即将聆听“圣人”教诲的肃穆与虔敬。
他们小心翼翼撕开火漆,展开那仿佛还带着元圣体温与智慧的信纸。
……
张念祖第一个将信一目十行看完。
随即,他那双一向充满“工程师”严谨与自信的虎目,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被“当头棒喝”的巨大震撼彻底填满!
“我……我明白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因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
“我之前大错特错了……”
“什么?”
张文远与张小山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张念祖缓缓站起身,将手中信恭敬放于桌案。
他走到那早已擦拭得一干二净的巨大黑板前,
拿起粉笔,以一种充满“忏悔”与“顿悟”的姿态,将祖父信中那足以为帝国未来百年“工业化”之路定下“唯一标准”的核心思想清晰复述。
“祖父在信中教诲孙儿。”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破而后立的新生!
“他问我,‘何为工学之巅?’”
“我之前以为,工学之巅在于‘创造’,在于不断造出更新、更奇、更强的神器。”
“但祖父却说……”
“……错了。”
“工学之巅,不在‘创造’,而在‘统一’!”
他在黑板上重重写下“统一”二字,笔力千钧!
“祖父言:‘一部机器,其力终有穷尽时。然万千部可互换零件、可协同作战的机器,其力则无穷尽也!’”
“他教导我,‘工程学部’未来最核心的使命,并非无休止追求所谓‘技术突破’,
而是为帝国所有可称之为‘工业’的领域,制定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唯一标准’!”
“大到铁路的‘轨距’,车轮的‘轴承’!”
“小到一颗‘螺丝’的纹路,一寸‘管道’的口径!”
“凡我‘工程学部’所出图纸,其每一个尺寸、每一个参数,都必须成为帝国所有工坊严格遵守的金科玉律!”
“如此,方能将那散落民间的‘汪洋大海’,汇聚成一股推动帝国永远向前的钢铁洪流!”
“这,才是真正的‘大国工匠’之道!”
这番充满“工业标准化”与“模块化生产”智慧的“工”之大道,
让在场所有人如痴如醉,叹为观止!
张文远第一个站起身,对着这位刚刚“冰释前嫌”的大哥,发自内心地鼓掌!
“大哥!”他眼中充满真诚敬佩,“受教了!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
然而,张念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弟,你先别急着夸我。我猜祖父在你那封信里说的,怕是比我这还要惊世骇俗吧?”
……
张文远闻言,微微一笑。
他缓缓展开手中信。
若张念祖的信充满“规矩”与“秩序”,
他的信则通篇只写了两个充满“叛逆”与“自由”的大字——“破”与“立”!
“祖父在信中同样问了孙儿一个问题。”
张文远的声音清朗,充满“理论家”的骄傲与不羁。
“‘何为理学之魂?’”
“我之前以为,理学之魂在于‘传承’,在于将祖父您所传下的‘格物’之道发扬光大。”
“但祖father却说……”
“……亦是大错特错!”
“他教导我,理学之魂不在‘传承’,而在‘怀疑’与‘颠覆’!”
他在黑板上“统一”二字旁,重重写下“颠覆”二字,充满无尽张力!
“祖父言:‘吾所言未必皆为真理,亦不过是吾于此时此刻对此方世界的粗浅认知罢了。’”
“他要我,要我‘格物学部’下所有‘理学院’学子,立下一个终身之誓!”
“不信先贤!不信权威!更不信他这个所谓的‘元圣’!”
“我等唯一当信奉者,唯有那可通过‘实验’与‘数据’反复验证的客观事实!”
“他甚至鼓励我们!”张文远的声音因即将亲手推翻“神明”的巨大兴奋而颤抖!
“去怀疑他提出的‘以太’之论!去挑战他构建的‘力学’之基!”
“用我们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我们自己的大脑去思考!”
“去亲手为这世界建立一个全新的、更接近‘真相’的宇宙模型!”
“他说,若有朝一日,他那套关于‘世界’的理论能被我们亲手‘颠覆’,
那他将于九泉之下含笑!”
“这才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才是真正的‘真理不息,格物永恒’!”
若张念祖的“工”之大道为帝国铸就一副坚不可摧的“钢铁之躯”,
张文远的“理”之大道,则为这身躯注入一个永不僵化、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自由之魂!
……
最后,所有目光集中于从始至终面带微笑、静静聆听的内阁首辅张小山身上。
“三叔。”张念祖与张文远齐齐对他躬身行礼。
“我等‘理’‘工’之辩已得祖父无上开示。然这‘经世学部’又当何去何从?
它又将如何‘驾驭’我等这两艘一求‘稳’、一求‘变’的巨轮?”
张小山闻言,长身而起。
他未宣读父亲给他的信,而是走到那副巨大帝国舆图前。
他指着舆图上那万里江山、亿兆生民,眼中充满属于“政治家”的悲悯与担当。
“父亲在信中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平静,却重于泰山。
“‘大学之道,究竟为谁而学?’”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两位才华横溢的侄子。
“念祖,你的‘标准’固然可富国强兵。
但若标准被资本垄断,则必滋生托拉斯之巨兽,吞噬万民生机。”
“文远,你的‘颠覆’固然可推动文明进步。
但若颠覆太过猛烈,动摇社会伦理与信仰根基,则亦会引来礼崩乐坏之浩劫。”
“所以,”
他走到代表“工”与“理”的黑板之间,重重写下两个足以平衡一切、为帝国保驾护航的答案——
“经!”
与“管!”
“我‘经世学部’之道!”
他的声音如最终判决,响彻大殿!
“便在于为你们这两匹足以毁天灭地的‘科学’与‘技术’之脱缰野马,
套上一道名为‘律法’与‘道德’的缰绳!”
“便在于为它们指明一个唯一且永远不可动摇的方向!”
他伸出手,重重指向舆图上那芸芸众生。
“那便是——”
“为生民立命!!!”
……
理、工作舟,经、管为帆。
至此,大宁皇家格物大学那足以引领帝国航向未来无尽星辰大海的核心精神,
终于彻底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