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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怡的骨刀还攥在掌心,后巷巡夜兵丁的呼喝声刚落,墙根那团绣着鬼面纹的黑影便如夜枭般窜上了屋檐。

她手腕一紧,萧鸣的手已扣住她的胳膊:\"往南走,地窖有暗道出城。\"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苏瑾怡耳际钉进窗棂。

她闻到了熟悉的腥甜——是玄冥阁惯用的蛇毒。

萧鸣的剑已经出鞘,冷光掠过她发梢时,她瞥见他眉峰微蹙:\"他们比上次多了两队。\"

仓库后墙的青石板被萧鸣的靴跟碾得咔嗒响。

苏瑾怡跟着他猫腰钻进堆满杂物的偏房,霉味混着血腥气往鼻子里钻。

她摸到墙角的陶罐,突然想起三日前在这里发现的半枚虎符——原来那时起,玄冥阁的网就已经撒开了。

\"小心!\"萧鸣的剑挑开她身侧的短刃,火星溅在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

这次的敌人不同以往,不喊不叫,只像影子似的贴着墙根移动,刀鞘上都缠着棉布消音。

苏瑾怡用骨刀挑开袭来的锁链,余光瞥见为首那人手腕上的疤痕——是钱统领的副手周侍卫。

\"二皇子驾前的死士,当真是名不虚传。\"周侍卫的声音像刮过瓦砾,\"但今天,你们走不出这条巷子。\"他抬手挥了挥,七八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腰间的鬼面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苏瑾怡的后背贴上萧鸣的胸膛。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后,带着点硝烟味:\"等我劈开左边三个,你往右跑,我断后。\"她刚要反驳,他已挥剑冲了出去,剑穗上的青玉珠撞在敌人刀面上,发出清脆的响。

这些人果然忌惮萧鸣。

苏瑾怡躲在货箱后看得清楚:有两个黑衣人明明能刺中萧鸣后心,却突然收了力道往旁闪;周侍卫的刀始终避开萧鸣的剑脊,像在刻意拖延。

她想起前晚在陈尚书处看到的密信——\"二皇子与玄冥阁有旧\",此刻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苏姑娘!\"萧鸣的断喝将她拽回现实。

她握着骨刀扑上去,刀锋划开最近那人的手腕,血腥味顿时漫开。

但敌人越打越多,她的衣袖被划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直到萧鸣的剑挑飞周侍卫的刀,那人才终于喊了声\"撤\",黑衣人如退潮般消失在巷口。

\"受伤了?\"萧鸣的手指抚过她手臂的伤口,声音发紧。

苏瑾怡避开他的目光,盯着他剑上的血珠——那些血里,有一半是敌人刻意避开他时留下的。

她想起密信里那句\"三十七条人命换半枚虎符\",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出口。

府衙的灯笼在晨雾里像团模糊的橘红。

张校尉披着甲胄冲出来,刀疤在额角一跳一跳:\"可算回来了!

方才陈尚书派人来报,慕容旧宅的地窖被烧了,什么都没剩下。\"他接过苏瑾怡的骨刀,刀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您没事吧?\"

苏瑾怡扯下染血的衣袖,用张校尉递来的药布裹伤口:\"玄冥阁的人今天换了打法,像在...探我们的底。\"她扫了眼萧鸣,他正低头擦剑,剑穗上的青玉珠被血浸透,\"张校尉,麻烦你派两队人守府衙前后门,再让暗桩去查周侍卫的行踪——他们突然变精锐,定是得了新指令。\"

张校尉的拳头砸在案几上:\"末将这就去!那陈尚书那边...\"

\"让他继续盯着朝上动静。\"苏瑾怡扯紧药布,疼得皱眉,\"双玺的事不能漏半点风声。\"

萧鸣突然开口:\"我去趟兵部,调些虎贲卫过来。\"他的剑已经入鞘,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你别乱跑。\"

苏瑾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喉间那团炭烧得更旺了。

她转身对张校尉道:\"把前晚那封密信拿来。\"

孙书生的书斋飘着霉味。

他缩在藤椅里,指甲把书脊抠出几道白印:\"龙凤双玺...前朝皇帝与皇后的印信,说是能开皇陵,其实...\"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曾在《慕容氏家乘》里见过,双玺合印,能调天下兵。\"

苏瑾怡的指尖扣住桌沿,木刺扎进肉里:\"调兵?\"

\"当年慕容氏辅佐太祖打天下,太祖许过'共掌山河'。\"孙书生从袖中摸出片残页,墨迹已经斑驳,\"这是密诏残章——'双玺现世,天命所归'。

墨无痕要的不是玉玺,是让天下人觉得...当今圣上的天命,比不过前朝。\"

书斋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苏姑娘,林夫人求见。\"

林夫人的珠钗在廊下晃得人眼花。

她攥着帕子,指节发白:\"我本不该说...可沈知县昨儿找我,说要在十五夜祭天时分,让慕容姑娘登坛。\"她突然抓住苏瑾怡的手,脂粉味熏得人发晕,\"他们要烧祭坛,说那是'天谴',然后举着双玺说...说当今是逆贼!\"

苏瑾怡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抽回手,摸到袖中骨刀的凉意:\"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我是沈夫人的表亲!\"林夫人的眼泪掉在帕子上,\"当年沈知县他...他收过慕容家的好处,现在悔得很!\"她从怀里掏出个纸包,\"这是玄冥阁在西城外的据点图,他们制解药的地方就在...就在前朝避暑别苑!\"

苏瑾怡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能闻到上面的烟火气——像是刚从火盆里抢出来的。

她想起吴药师说过,解药需要\"雪山顶上的冰蚕\",而那别苑后崖,正长着冰蚕爱吃的寒梅。

药铺的门帘被风掀起,吴药师正踮脚够药柜顶层的瓷瓶,听见动静吓得差点摔下来:\"苏...苏姑娘?\"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您要的冰蚕...我打听过了,西城外破落宫苑的后崖有。\"他突然压低声音,\"可那地方...夜里总听见哭声,说是前朝妃子的冤魂...\"

\"我陪你去。\"苏瑾怡把据点图塞进怀里,\"现在就走。\"

吴药师的手在发抖,药杵\"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苏瑾怡腰间的骨刀看了会儿,突然弯腰捡起药杵:\"我...我去拿罗盘。\"

府衙外的更鼓敲了五下。

苏瑾怡裹紧披风,看吴药师抱着个布包从角门出来。

远处的晨雾里,西城外的破落宫苑像团模糊的黑影,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不知是风,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