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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穹顶下,烛火与临时架设的白炽灯光交织,将圣像斑驳的金漆映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蜡烛的蜡油味、陈年木头的腐朽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混杂着野心与警惕的凝重。

冰冷的石壁阻挡不了西伯利亚寒风的低吼,更衬得教堂内周秉昆的声音清晰、沉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周秉昆站在临时充当讲台的圣坛前,身姿挺拔如北国雪松。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边是裹着昂贵皮草、眼神焦灼贪婪的鹰酱资本家;

另一边是西装革履、竭力维持矜持却难掩一丝激动的毛熊“泛亚”代表。

周秉昆作为“图门江自由港计划”的龙国核心推手,率先起身。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如同一位即将布阵的将军。

他首先展示了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与“泛亚”签订的、关于“双子城”以南、图门江以北近2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99年长期租借协议》副本。

文件上醒目的俄文、中文签名和钢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他逐条阐述了协议的核心保障:最高苏维埃法案背书、部长会议主席团的国家担保函。

“诸位,”周秉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空旷的教堂穹顶下回荡,

“这份协议,是未来一切合作的基石。它代表着毛熊国最高层级的政治承诺。

北机厂,以及我们背后的力量,有决心,更有能力,确保这份契约得到切实履行,直至99年期限的最后一天!”

接着,他展示了另一份文件——与“泛亚”签署的《图门江航道改造及通航保障协议》,明确了航道疏浚、碍航铁路桥“改造”的时间表和责任方。

格列斯夫微微颔首,德米特里则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教堂的寂静:“诸位远道而来,为的是同一个目标——在这片冻土上,筑起一座对抗风暴的堡垒。”

平台,我们——北机厂与‘泛亚’公司——已经豁出力气,打下了框架。”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同刀锋刮过冰面,“现在,该说说我们为何要费尽心力,搭这个台子了。”

他的视线首先转向格列斯夫和德米特里:“我们龙国,人多,地少,家底薄。亿万同胞要吃饭,要活路。

“北机厂”也是被“泛亚公司”说服,这是多赢的事,也就扛着担子,为国家解决劳动力过剩的大难题,给我们的工人兄弟,在国门之外,也闯出一条活路、一条发展路!”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接着,他话锋微妙地一转,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泛亚”众人紧绷的脸:“至于我们的合作伙伴‘泛亚’公司…诸位同志身份贵重,手握重器,可这日子嘛…”

周秉昆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守着金山银山,过的是苦哈哈的日子,口袋里的美金、黄鱼(黄金)…怕是对不上那肩上的担子和心里的念想吧?这平台,也是为他们求得一份…与身份相匹配的资本。”

“咳咳…”格列斯夫猛地咳嗽一声,仿佛被一口辛辣的伏特加呛到,脸色微微涨红,下意识地抬手松了松紧紧箍着脖子的领带。

德米特里则飞快地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擦得锃亮却沾了泥点的皮鞋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西装袖口精致的纽扣。

安德烈依旧面无表情,但粗壮的手指在膝盖上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娜塔莉娅翻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眼神飞快地掠过自家代表。

鹰酱那边,罗文了然于胸地微微颔首,伯林顿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明,小卡农和皮特凯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赤裸裸的利益诉求,在他们听来,远比任何意识形态口号都更真实、更顺耳。

周秉昆不再看毛熊方的窘迫,目光如炬地重新锁定鹰酱代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

“你们六大行业,何以被脚盆鸡冲得七零八落?根子不在技术,不在资金!根子在他们的政府!”

他有力地竖起一根手指:“脚盆鸡政府,是一台开足马力的产业机器!资金扶持、技术研发倾斜,最重要的是——税收!他们用低税,甚至免税,把成本压到你们无法承受的地步!”

他猛地一拍身旁临时架起的粗糙木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烛火摇曳。

“而你们呢?”周秉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你们信奉那套‘自由贸易’,门户大开,任凭脚盆鸡的货船如入无人之境!可他们国内市场呢?铜墙铁壁!这叫公平竞争吗?这叫单方面挨打!”

他目光如电,扫过保罗·韦斯特等人,“所以,你们不但要把工厂搬过来,用这里的成本优势打回去!更要在华盛顿,把你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集中火力,向东京施压!把他们加诸在你们身上的,加倍还回去!把你们失去的市场夺回来!更要让他们本土,也尝尝你们产品的厉害!”

这番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皮特凯恩猛地挺直了腰板,粗重的呼吸喷出白气;小卡农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伯林顿那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抓住膝上的手杖;

连最矜持的韦斯特,镜片后的目光也变得锐利如鹰隼。一种被压抑许久的屈辱感和反攻的狂热,在鹰酱代表眼中熊熊燃烧。

周秉昆趁热打铁,走到那块充当黑板的木板前,拿起一截粗糙的粉笔,开始勾勒他最具诱惑力的蓝图,每一笔都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话语:“我们的土地政策是,”

粉笔重重写下“零租金”三个大字,白灰簌簌落下。

“凡入驻自由港区企业,免除一切土地租金!一寸冻土不收你钱!让你们用最低的成本,在这片广袤土地上扎根、生长、壮大!”

“税收政策,”粉笔又在旁边写下醒目的“10%”。

“企业所得税率,”他声音洪亮,

“就定这个数!”他故意停顿,让这个数字在死寂的空气中发酵。

看到鹰酱代表们眼中瞬间爆发的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们太清楚国内那逼近50%的联邦税负了),

周秉昆又才斩钉截铁地补充:“头两年,分文不取!第三年到第五年,只收一半!五年之后,稳稳当当,只抽一成!”(粉笔重重补充:2免!5减半!10%固定!)。木板上这几个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黄金般闪耀。

“这些应该能弥补你们搬厂建厂的费用,我的是有诚意的。”周秉昆声音充满诱惑。

“再就是管理费,“自由工业港区运营,只收必要、透明的管理费,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修路、通水、通电、维持秩序!”

他强调“透明”,目光如刀般再次扫过格列斯夫,后者面沉似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用工优势 - 决胜王牌:”写上这几个字后,周秉昆放下粉笔,转身直面鹰酱代表,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充满了令人信服的感染力: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人!你们在北美、在欧洲,为什么打不过脚盆鸡?工会!罢工!涨薪!福利!没完没了!成本像雪球一样滚!”

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对比,“而这里!”他用力指向脚下,“港区面向龙国招工!我们的工人兄弟——”

“技术底子硬”他竖起拇指,“经过严格培训,学东西快,上手快!”

*“吃苦耐劳!”声音带着敬意,“把工作当命根子,当荣誉!”

“纪律严明!”他眼神锐利,“指哪打哪,效率顶得上你们两三个人!”

“可塑性强!”他张开手掌又握紧,“新技术,新工艺,说上就能上!”

“成本!”他最后重重一击,手掌拍在木板边缘,发出沉闷的回响,“综合人力成本,是北美、西欧、脚盆鸡的几分之一!这就是我们撕碎脚盆鸡价格战,把失去的市场一寸寸夺回来的最强武器!没有之一!”

周秉昆的话语如同重锤,句句砸在鹰酱资本家们最痛、也最渴望的地方。伯林顿手中的手杖微微颤抖,浑浊的眼中只剩下黑板上的“10%”和“零租金”,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布料重新流动起来;

小卡农呼吸急促,仿佛听到了祖传织布机在遥远的东方重新轰鸣的节奏;皮特凯恩那钢铁般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无声的战鼓,熄灭的高炉在心中重新喷涌出炽热的铁流;

韦斯特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划动,计算着惊人的利润空间,镜片后的光芒越来越亮;

罗文·斯图贝克则露出了早已知晓一切的、带着猎人般笃定的微笑,身体放松地靠在冰冷的教堂长椅靠背上。

寒风依旧在教堂外呼啸,KGb士兵沉重的皮靴踏过冻土的声音规律地传来,如同冷酷的节拍。

古老的圣像在摇曳的烛光下沉默地俯视着这一切,壁画上圣徒悲悯或肃穆的眼神,与下方这张张被贪婪、算计、野心和孤注一掷点燃的面孔,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时代浮世绘。

木板上那“10%”和“零租金”的字样,在昏黄的光线下,如同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灯塔,牢牢牵引着这群从大洋彼岸跋涉而来的“饿狼”,将他们引向那片代号“图门江”的、充满未知与机遇的冰封之地。

一场跨越铁幕、由冰冷政治交易与炽热资本欲望共同驱动的工业远征,在这座被遗忘的教堂里,正式按下了启动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