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嫂犹豫了,虽然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平日里却没任何金钱往来,谁的银子谁自己存。
现在让她去借钱,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为什么呢?因为她怕被人拒绝。
她作为主子身边最得宠最被她信任资历最长的婆子,总觉得跟他们开口借钱很损自己身份。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头。
如果拒绝了,叫她怎么见人?还不得被其他干杂活的下人笑死?
“娘,你快进去借钱吧,顺道问问管家,能不能派辆骡车送我去镇上。”
对,他打算住镇上了,县城和他犯冲,那个鬼地方他再也不想去了。
“不是儿子,娘不能借钱,他们不会借我的。大家都是伺候县主的,我们本就互相在较劲。”
李农着急不已,“娘,你和一群下人较啥劲?现在是较劲的时候吗?你儿子我马上连窝头都没的吃了。
要不这样,你让他们借我,我算利钱给他们,不让他们吃亏。”
陈嫂咬唇犹豫,她要脸,真撇不开面。
“娘!”
李农不懂他娘为何变成这样?以前为了他们全村挨家挨户下跪,就为了跟人借碗黑面给他们做点吃的。
这都没让她下跪,只是开口咋就不行了?跟着县主人也娇贵了?
“你要是实在抹不开面要不跟县主借,她是主子肯定不缺银子。”
陈嫂震惊的看着儿子,“你疯了,她是主子,我怎么能跟自己主子开口借钱。”
李农语气颇为不耐烦,“那不就得了,所以我让你跟下人借。他们手里全都有钱,还有不少钱,也没地方花,你开口他们借你。”
陈嫂无奈的看着儿子,他太年轻也太天真,没人欠他们的,别人凭啥借他们钱?不止不会借钱,说不定背后还会嘲笑她。
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全是人精,就算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
“你快去呀娘!”
眼瞅着已经下午了,李农着急的不行,等拿到银子他还要回镇上找房子。
陈嫂被儿子推搡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他知道儿子着急了。
犹豫再三,咬咬牙,“你等着,娘现在就去借银子。”
她想跟住一屋的两人借,他们年岁都不小了,银子留着确实没用,就像儿子说的,大不了给他们点利息。
她人在县主身边有各种打赏,也跑不掉,更不可能赖账。
大家那么熟悉了,她开口相信他们绝对不会不借,怎么样也会给她点面子。
“成,我等着,娘,多借点啊!”
最好把所有人的银子都借过来,钱滚钱赚钱才快。
陈嫂停下脚,“多借点?你想借多少?”
李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两三百两吧,当然,如果有更多就更好了。”
陈嫂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瞪眼看着儿子,“你说啥?再说一次?”
他知道一百两是多少银子不?人家跟他们啥关系能借一百两给她。
她在县主身边干了那么多年才挣多少他知道不?家里以前一年挣多少他不知道不?
“不是,你让我借恁多银子干啥?我开口人能借?”
“他们的银子不是没处使吗?先借我周转一二,等我手头宽松了就还他们。娘,县主的那些嬷嬷们应该没恁小气吧?还有管家,看穿着就知道他兜里银子不少。”
陈嫂扶住大树,头晕眼花,总觉得自己家儿子哪里变了,很不对劲。
“咱们家以前累死累活赚多少你知道不?开口闭口两三百两,你咋敢说?”
“你之前不是一次就给我那么多?”李农说的理所当然,好像之前给的银子大风刮来的。
陈嫂眼前阵阵发黑,所以她错了?她不该把自己全部积蓄给儿子。
“那些银子是你娘我所有家当,几年存下的。”
“他们跟着县主时间也不短,定然也存了不少。娘,你别墨迹了,赶紧去借银子,我还得去县城搬行李,去镇上找房子。”
陈嫂不知道自己咋走回去的,晕晕乎乎,等回到主院,她茫然的看着所有人,内心绝望。
她发现自己压根说不出口借银子,自尊心不允许。
简宁看陈嫂好奇怪,回来后站在院子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说话,魂不守舍,一副失魂落魄样。
见到自己儿子难道不该很高兴?
“陈嫂你怎么了?”
陈嫂回神,俯身行礼,“没事没事,县主,奴才只是刚才走急了有点有晕,还请县主责罚。”
该死,她怎么能在主子面前失仪?
简宁审视的扫她几眼,“既然不舒服就进屋休息去吧。”
陈嫂欲言又止,她想起儿子说的县主最有钱,借钱就该跟她借。舔舔干裂的嘴唇,最终还是啥都没说。
她不能跟主子借钱,绝对不能!
陈嫂回屋静静坐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伺候主子没人在屋内,想到外头还在等她的儿子,有点坐不住。
整理了下衣裳出门,看见嬷嬷在跟小主子玩,她悄悄过去。
“嬷嬷,能说两句话吗?”陈嫂扯着自己衣襟。
嬷嬷诧异,却还是把小主子交给其他人,起身跟陈嫂走到无人处,“有事?”
“嬷嬷,我……”陈嫂咬紧嘴唇,太尴尬了,她实在太尴尬了。
“若没事我就先走了,主子那边还等着我。”嬷嬷看她不肯说也不勉强,本来这时候就不是他们自己的时间,伺候主子最重要。
“等等!嬷嬷,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