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鞭炮声响,蟠龙镇朱雀街上新开了一家铺子。
门帘上赫然挂着“五福临门”的牌匾,陆大人喜欢四处给人提字,不少人都认出这是县太爷的墨宝。
大家伙看个热闹,里面两个小小子正在扭麦芽糖。
麦芽糖不稀奇,杂货铺里都有卖,大家伙不过是看个热闹。
这时一个半大小子扯着嗓子喊道:“小店开张,今日前40位顾客免费试吃。”
免费试吃四个字一出,立马有人不问缘由开始在门口排队。
有人问啦,你们店试吃什么呀?
小二把旗子挂出去,队伍末尾的人远远都能瞧见——吉祥如意蜜铺饯。
店里扭麦芽糖的是小八和小九,张罗试吃的小六。
王荣的事告一段落后,钟小小把他们安顿下来,在镇上开了一家蜜饯铺子。
麦芽糖不过是噱头,主营糖渍橘皮和橘子果酱。
她如今有三箱蜂蜜待售,再加上她已经提纯出了白糖,白糖的成本卖蜂蜜的价格,就算有人想竞争,成本上也干不过她。
钟小小本就认识大橘村的吴管事,从他手里收了不少卖相不好的橘子,橘皮做蜜饯,橘子太酸做果酱。
试吃每人一小块橘皮,和蘸了橘子果酱的卷饼。
生意爆火,蟠龙镇上往来客商不少都会带一些蜜饯上路,至于果酱,钟小小卖了一半就压货了,打算留到过年没有鲜果的时候再卖。
挣到第一筒金后,钟小小托人从甘洲给她带了一副银针,开始给莫战北扎针。
扎针成效斐然,莫战北会说话了。
问题是他别的话不说,只会傻笑着喊她“媳妇”,钟小小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哪儿学来的?”
“媳妇儿。”
“不许叫我媳妇儿。”
“媳妇儿。”
“去磨面。”
“好媳妇儿。”
三个孩子在边上偷笑。
天作冷后莫战北夜里不再睡棚子,而是每晚都翻墙过来睡烧了火炕的西厢房。
钟小小被“媳妇儿”,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房子和娃,二来莫战北眼里有活。
作为只会干活不会泄密的壮劳力,如今家里提纯细盐、白糖,磨十三香的活都交给他做了,钟小小有更多的时间钻研医术。
上回在大栖村结识了稳婆刘氏,没几日她的师父,就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稳婆钱婆婆上门拜访了。
钱婆婆来找钟小小是为了乔员外家待产的儿媳妇。
以她多年的稳婆经验判断,乔员外家的小娘子身子倒是强健,但胎儿太大,怕是会难产大出血。
钟小小正在研究经方,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是因为“产科”扬名。
她给莫战北扎针的这些时日,普济观上的道士竟是将做碘酒必须的硫酸给炼制了出来。
钟小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日,竟真叫她手搓出一瓶碘酒。
想起她曾经手搓活性炭,手里这瓶才是真正的黑科技。
乔员外的儿媳提前发动,大半夜有人哐哐砸门,钟小小便被请去了乔员外家。
乔员外家占地巨大,说是园子更像是个庄园。
乔家下人带着她从边门进,钟小小走着走着,只觉离产妇嚎叫的声音越来越远。
下人见被她识破了,便欲将她推入池中,被钟小小反制,押着人去了后院的花厅。
因着不熟悉,加上下人特意指错路,竟不小心闯入了前堂。
前厅里灯火通明,都是男宾,钟小小女扮男装惯了,见了一屋子的爷们便知道自己着了道,当下便把小厮往堂上一推,道:“来人带我去后堂。”
抬眼定睛一瞧,前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她和开面馆的吴举人。
钟小小不意在乔家庄园能遇到吴举人,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这才知道今日生产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举人的妹妹。
得知竟有此事,吴举人也是气往上撞,顾不得他人阻止,领着钟小小就往后院走,边走边对下人道:“去把你们少爷从被窝里给我扯出来,不然我待会儿饶不了他。”
吴举人心中焦急,举止却还镇定,对钟小小道:“我娘正在花厅里,等下你若是见了她也不用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钟小小隐隐觉着不对。
果然,一进花厅就见到了乔大少爷,正护在一位女子身前,道:“岳母,此事与表妹无关,您误会了。”
“误会?”妇人手里拿了一把鸡毛掸子,鬓发散乱道:“若不是这个小妮子故意在我闺女面前惺惺作态,我闺女怎么会难产?”
女子一手扯着乔少爷的袖子,半个身子躲在她身后,泫然欲泣的样子楚楚可怜极了:“表哥,亲家母也是心急上火,你莫要为我坏了两家的关系。”
一句话激得对面的妇人哇哇大叫:“就凭你也配!”
撩起袖子,双手叉腰,嗓门大得钟小小耳朵嗡嗡响,没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钟小小这才想起吴举人是屠户出生。
吴举人道:“娘,莫二娘子来了。”
一直坐在一边的老妇人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砸:“家里下人呢?怎么让举人老爷亲自将人领了来?”
身边的下人忙道:“是啊,吴少爷,您这样不合礼数啊,快回前厅去吧。”
钟小小听着声音耳熟,打眼一瞧,正是之前在蟠龙镇想要买她苏子饮方子的嬷嬷。
当时买方子好像就是为了给这位远方侄女开诗会。
一边是才情横溢,过来投奔的远方表妹,一边是屠户出身的新妇,钟小小多少猜出了些原委。
吴举人冷道:“比起我妹妹的性命,礼数又有什么重要?
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内宅的阴私手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亲家这是何意?”堂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乔家主母沉声道,“为了给环儿待产,我早早请了十里八乡最好的稳婆,每日好吃好喝地让人伺候着。
环儿头胎,难免时间长些,还请稍安勿躁。”
比起吴举人拿着鸡毛掸子的老娘,这位乔家主母涵养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惜她突突直跳的额头青筋泄露了她此刻暴怒的心情。
这时,钱稳婆赶了出来,抓着钟小小的手道:“你怎么才来?!”
“我妹妹(我闺女)情形如何?”吴家两人急问道。
钱稳婆见吴举人在后院吓了一跳,瞥了眼堂上那位,没说话。
正在此时,不远处屋里传来婴儿哭声。
“生了!”
“环儿生了!”
乔少爷此刻也因为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走到门前。
钱稳婆却脸色一白,暗道不好,拉着钟小小直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