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山,半山腰的山洞里。
李明萱睁开双眼,眸中澄澈坚定,神海境的气势升腾而起。
枪意大成带来的锋芒,让她整个人如同一杆洗尽凡尘,寒光凛冽的银枪。
然而,当她抬头望,看见数次救她性命,并亲手助她斩破心魔枷锁的男子时,那股锐不可当的坚毅,直接融化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感激与……
“属下李明萱!谢六爷救命、赐道之恩!”
“心魔已斩,神海已开,枪道已成!”
“愿以此枪此身,为六爷!刀山火海,纵死不辞!”
她声音铿锵,斩断了过去的桎梏,却没有斩断那份深入骨髓的情感,反而在看清自我道路后,那份情感藏得更深。
陈怀安的手,还带着助她镇压心魔后残留的温热与力量感,扶在她的臂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那不是虚弱,而是某种激烈的情绪,在冲撞着她刚刚稳固的境界壁垒。
她眼中的光芒,炽热得仿佛要点燃这幽暗的山洞,那不仅仅是属下的忠诚,而是一个女子面对心之所向之人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期盼。
山洞内,狂暴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与凝滞。
昏暗中,只有穹顶垂落的荧石,发出朦胧的幽光,为地上两人镀上一层柔和而暧昧的光晕。
李明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微微仰起头,勇敢地凝视着陈怀安近在咫尺的脸庞。
那张在无数次险境与谋算中依旧沉稳坚毅的面容,此刻在她眼中是世间唯一的中心。
“六爷……”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哽咽与柔软,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汇聚了全部的生命。
“我……我追逐的不是你的背影……是我心中的那道光……从你救下我的性命那刻……就……就再也抹不去了……”
话未说完,一滴滚烫的泪珠挣脱了眼眶,滑过她沾染着灰尘与汗渍的脸颊。
伏龙山遇到的邪修和赤戎族,还有青源县的山匪,以及此次心魔,陈怀安救了她多少次,已经数不清楚了。
看着眼前这个向来坚韧如铁的女子,卸下所有心防,露出如此脆弱又炽热的情意,听着她字字发自肺腑的心声,陈怀安坚固无比的道心,被这滴泪珠,狠狠砸开一道缝隙。
一路走来的艰辛、她那近乎偏执又令人动容的努力,以及此刻这毫无保留的真心……在他心头翻涌。
沉默在洞内蔓延,唯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最终,他扶着她臂弯的手微微用力,没有推开,反而轻轻一揽。
李明萱猝不及防,身体踉跄前倾,带着突破后滚烫气息的娇躯,便撞入了那个她渴望了无数个日夜的温暖怀抱。
“唔……”一声压抑的低呼从李明萱喉间逸出,带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狂喜。
回应她的,是逐渐收紧的臂膀,和头顶传来的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叹息:“花自飘零水自流,何须相思煮余年……”
一句话,仿佛解开了最后一道束缚。
李明萱的身体瞬间变得滚烫而柔软,她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干,只是紧紧环抱住陈怀安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
灼热的泪水,无声地浸透了他的衣襟。
陈怀安感觉到怀中躯体的依恋,她那破境后越发浓郁的气息,那份失而复得的悸动,像汹涌的浪潮,冲垮了长久以来的克制与距离。
他低下头,在荧石幽微的光线下,望进她那双因泪水洗濯而更加明亮,充满了无边情意的眼眸。
洞外初春寒风吹过山谷的呜咽,洞内却仿佛自成一片隔绝天地的暖融空间。
气息交织,越来越近。
荧石的微光,仿佛羞涩地黯淡了一丝。
一滴未干的泪珠,被温柔地吻去,继而,是那带着颤抖而灼热气息的唇瓣。
……
山洞穹顶的荧光石,幽光依旧静静流淌。
地上相拥的身影,在那迷蒙的光影交织间,再也分不清彼此的气息。
残留的狂暴元气早已温顺臣服,甘霖般滋养着洞内重归静谧的空间。
只有偶尔传来压抑,又仿佛带着泣音的细微嘤咛,以及更为沉重粗重的呼吸,犹如古老的韵律,为这冰冷的石壁奏响了春日的旖旎。
黑暗是最好的帷幕,将所有的激烈与缠绵都包容其中。
汗水混杂着某种解脱后的喘息,在石地上无声汇聚成小小水洼,倒映着穹顶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幽光。
……
东方鱼肚泛白,极其艰难地穿过洞口藤蔓的缝隙,吝啬地洒进几缕苍白。
洞内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息,融合了男子阳刚的汗意,女子特有的温润体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暖融与满足。
李明萱枕在陈怀安坚实的手臂上,乌发散乱地铺陈在地面。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熹微晨光中投下浅浅的阴影,脸上那破境后特有的莹润光彩依旧,而嘴角,却挂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慵懒与极致安心。
她身上随意盖着陈怀安的外袍,裸露在外的肩头能看到几处醒目的淤红吻痕。
陈怀安侧卧着,眼神复杂地看着怀中沉睡的容颜。
昨夜的山洞疯狂,是她压抑许久情感的极致爆发,也是他在看清那份执着后,最终不忍推开的回应。
“路还长……”
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略显红肿的唇瓣,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默念:“但愿此情不负,此路同行。”
李明萱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和轻触,长长的睫毛扇动,那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
初醒的迷茫褪去,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颜,昨夜的所有记忆瞬间回涌,一股强烈的羞赧红潮爬上她的脸颊、脖颈,让她下意识地想缩起来。
陈怀安却轻轻收紧了手臂,阻止了她的逃离。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在她耳边响起:“醒了?”
李明萱身体微僵,最终还是放弃了躲藏,只是将发烫的脸更紧地贴近他的胸膛,声音小得像蚊子:“嗯……”
“可还有不适?气血可还稳固?”
陈怀安伸手探向她的手腕,罡元温和地涌入。
“没……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李明萱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甜腻:“那心魔……好像……彻底散了!”
“这枪意……似乎也活了!”
“活了?”陈怀安低头看她。
李明萱鼓起勇气抬起脸,眼中虽还有羞意,却闪烁着一种新生的光芒:“以前,枪是武器,是执念的延伸……仿佛总在和虚空较劲。”
“现在……感觉它是长在我骨头血里的东西了……随心而动,再没有了……滞碍……”
陈怀安闻言,嘴角也勾起一丝真心的笑意:“这便是武道通明,恭喜你境界稳固,大道通途。”
“是老爷的破障枪……刺穿了迷惘……”
她声音渐低,脸颊绯红,后面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化作一个更加用力的拥抱。
山洞外,晨曦终于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
龙首山在晨光中苏醒,仿佛也知晓了昨夜洞中的那一场破茧成蝶的蜕变。
前路或许依旧荆棘密布,但至少,她的枪与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托付的港湾。
陈怀安先让李明萱前去断龙脊,与赵灵雪等人汇合,而他则骑着白鹿阿瑶离开。
如今的阿瑶,已到了通玄境,速度惊人,仅用半日,就到了江灵郡。
“六爷!”
陈怀安走进,江灵郡万通商会的总部,林婉玉并未得到消息。
“万骸山的路,可通了?”陈怀安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聂统领和萧统领的全力协助下,已经通了,只是偶尔还有些大妖袭扰,”林婉玉恭敬地回答。
“可知万骸山中的那些大妖,最强是什么境界?”
“目前是妖府境,两位统领曾联手伏击过,可……勉强打了个平手,还受了些伤!”
“妖府境?确实有些难搞,但若不给它打服了,怕是这条路也不会太平!”陈怀安沉声说道。
“正是,此前几次交锋,已与之结仇,通商后,必定会不断袭扰的!”林婉玉也有些担忧。
“这个……我想想法子,你这还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陈怀安继续问道。
“棘手的事情倒是没有,近一年的时间,万通商会的人,已进入烈阳郡、离火郡和神雀郡,半个月前,从神雀郡得到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一支中州仙庭的队伍,前往了赤天府,据说是寻找什么女帝的下落!”
林婉玉将相关情报,递给了陈怀安查看。
陈怀安简单翻看了一眼,神色微变,心中暗想:“这么快就被仙庭的人发现了?”
“此事……只与雪儿她们说过,而这段时间,她们可一直都留在我的身边。”
“难道是那个什么段天风?”
陈怀安思索一番,又看向林婉玉:“时刻关注这支队伍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刻通知我,另外多搜集一些相关信息!”
“是!六爷!”林婉玉应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