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初遇时的惊鸿一瞥
七月的蝉鸣搅碎了盛夏的午后,林晚站在美术馆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男人穿着深色西装,腕间的腕表泛着冷光,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慵懒。他站在那幅《月下独酌》的油画前,侧脸被光影切割成完美的弧度,林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轮廓,竟与她藏在手机相册里的少年重叠。
“林小姐?”男人转身时眉峰微挑,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这幅画的作者是我朋友,听说你是策展人?”
他递来的名片上印着“沈叙白”三个字,职务栏写着“永盛集团总裁”。林晚接过时指尖微颤,油墨的触感让她想起十七岁那年,顾淮在她课本上写下的名字。
“沈总对艺术感兴趣?”她强装镇定,余光瞥见男人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的银色袖扣,像极了顾淮总爱别在衣领上的那枚。
沈叙白轻笑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比起艺术,我更感兴趣的是……”他忽然靠近,呼吸扫过她耳畔,“和林小姐交个朋友。”
林晚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玻璃。美术馆的冷气突然变得刺骨,她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像极了八年前在暴雨里追着救护车奔跑时的节奏。那时顾淮浑身是血,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抱歉,我还有工作。”她攥紧裙摆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凌乱的声响。直到躲进休息室,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沈叙白发来的邀约:“明晚七点,梧桐餐厅,希望林小姐赏光。”
第二节。相似的温柔陷阱
梧桐餐厅的烛光摇曳,沈叙白将牛排切成小块推到她面前,动作与顾淮如出一辙。林晚握着叉子的手微微发抖,红酒在高脚杯里泛起涟漪。
“林小姐好像很怕我?”沈叙白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神似笑非笑,“还是说,我让你想起了什么人?”
窗外突然响起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林晚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雨夜,顾淮骑着摩托车载她回家,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水花。他们在巷口躲雨,他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笑着说:“等我考上美院,就把你画进画里。”
“沈总想多了。”她咽下苦涩的红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共进晚餐。”
沈叙白突然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沾到酱汁了。”这个动作让林晚浑身僵硬,记忆里顾淮也曾这样替她擦去嘴角的蛋糕屑。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雨腥气涌来,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该走了。”她抓起包冲向门口,却在玻璃门前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沈叙白单手撑住门,将她困在怀中:“林晚,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雨声在耳膜炸响,他的声音却清晰得可怕:“我调查过你,顾淮是你高中同学,死于车祸。而我……”他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对吗?”
林晚浑身发冷,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熟悉。原来沈叙白早就知道她的软肋,从一开始就是蓄谋已久的接近。
“放手。”她别过脸,眼眶发烫,“沈总玩替身游戏,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沈叙白突然笑出声,松开手后退半步,“林晚,你以为我为什么在画展上注意到你?因为你站在那幅画前的样子,和我死去的未婚妻一模一样。”
第三节。双向替身的荒诞
沈叙白的未婚妻叫苏念,死于三年前的空难。林晚在他书房看到那张泛黄的照片时,呼吸几乎停滞——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倚在梧桐树下,侧脸与自己七分相似。
“第一次见你,我以为是苏念回来了。”沈叙白倚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可你不是她,就像我也不是顾淮。”
烟灰落在波斯地毯上,林晚盯着那个焦痕,突然笑了。原来他们都不过是困在回忆里的可怜人,在彼此身上寻找逝去爱人的影子。
“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她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互相取暖的替代品?”
沈叙白掐灭香烟,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至少我们能填补对方心里的空缺。”他的吻落在她脖颈,带着近乎偏执的力道,“林晚,留在我身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晚想起顾淮曾说要带她去法国看梧桐树。此刻沈叙白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她闭上眼,在男人加深吻时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也是最后一次沉沦。
日子在荒诞中继续。沈叙白会在深夜抱着她呢喃“苏念”,林晚则在他睡着后对着天花板流泪。他们像两尾困在玻璃瓶里的鱼,互相啃食着对方的伤口,却始终无法真正靠近。
直到某天,林晚在沈叙白的保险柜里发现一份文件。那是关于顾淮车祸的调查报告,肇事司机的名字赫然写着“沈叙白”。
第四节。真相如刀割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林晚握着调查报告的手不停颤抖。原来当年顾淮为了给她买生日蛋糕,在雨夜横穿马路时被沈叙白的车撞倒。而沈叙白选择了逃逸,导致顾淮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你早就知道,对吗?”她将文件甩在沈叙白面前,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所以接近我,就是为了赎罪?”
沈叙白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伸手想抓住她,却被林晚狠狠甩开:“我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喉咙像被碎玻璃填满,“顾淮到死都不知道,害他的人后来用一张相似的脸,偷走了他留在我心里的最后一点位置。”
“林晚,不是这样的。”沈叙白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当年我喝了酒,看到救护车来就害怕……”
“别说了!”林晚尖叫着推开他,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响,“沈叙白,我们都活该。你永远得不到苏念,我也永远失去了顾淮。”
她冲进雨幕,身后传来沈叙白撕心裂肺的呼喊。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痕,林晚突然想起顾淮常说的那句话:“晚晚,等我们老了,就去种梧桐树吧。”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遗憾永远无法弥补,就像沈叙白西装上的雪松香,永远盖不住记忆里少年校服上的皂角味。
第五节。永不愈合的伤疤
三个月后,林晚收到沈叙白的请柬。照片上的新娘穿着洁白婚纱,眉眼间与苏念别无二致。她将请柬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机场——她要去法国,去看顾淮曾说过的梧桐树。
登机前,手机弹出新闻推送:“永盛集团总裁沈叙白车祸身亡,事故现场发现大量抗抑郁药物。”林晚站在安检口,看着屏幕上模糊的现场照片,突然笑出声。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光。
飞机腾空而起时,她望着舷窗外的云层,想起沈叙白最后发来的短信:“林晚,我终于不用再扮演任何人了。”原来他们都困在替身的牢笼里,直到死亡将枷锁彻底粉碎。
多年后,林晚在巴黎的梧桐大道上开了一家画廊。橱窗里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少年骑着单车,后座的女孩扬起裙摆,笑容灿烂得能融化整个春天。而她始终记得,沈叙白曾在某个醉酒的夜晚喃喃自语:“如果苏念还在,我们会不会也像你和顾淮一样?”
答案永远沉睡在记忆深处。就像梧桐叶每年都会飘落,而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永恒。林晚抚摸着画框,轻声说:“顾淮,这次我不会再认错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沈叙白带着笑意的声音:“林晚,你说我们是不是最狼狈的爱人?”
风掠过耳畔,她转身走向画廊深处,身后的阳光将影子拉得很长,却再也照不进心里那个永远潮湿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