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不是我们村鼎鼎大名的陈秀才吗!”花婆子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两天老瞅见你往镇上跑,是不是在镇上找到啥挣大钱的活计了?到底是啥活计,你说出来让咱们这些乡下人开开眼呗!”
陈广益一听到花婆子的声音,头皮就一阵发麻,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恨不得脚下生风,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老虔婆,长舌妇!
每次遇到她就准没好事!不是对他冷嘲热讽就是故意拿沈家现在的风光来戳他的心窝子!
他低着头,装作没听见,想从旁边直接绕过去。
可花婆子今天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找他的晦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她身子一挪,再次挡住了陈广益的去路,声音又拔高了两分,“哎!陈秀才!你先别走啊!走这么快干啥?我这儿可是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呐!”
好消息?陈广益心里冷笑,从花婆子那张破嘴里出来的,能是什么好消息?
明明每次来都是给他添堵的!
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加快脚步想赶紧走。
花婆子见他执意要走,也顾不得继续卖关子了,直接跟在陈广益身后大喊了起来,“陈秀才!你还记得你那个儿子吗?常乐他可是不得了了,他今年考上童生了!真是了不得啊,这么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这前途不可限量啊!”
陈广益脚下的步子被钉在了原地。
常乐……他考上童生了?!
那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儿子考上童生了?
怎么可能!他才念了多久的书?
怎么可能一次就把童生给考过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震惊,有心慌,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后悔?
不!他不能后悔!
他可是堂堂秀才老爷,去羡慕一个童生干什么!
那个逆子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现在和晚棠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比那个逆子强!
“啧啧啧!不光常乐考上了,沈家这次可是一下子出了两个童生!沈家这回可是风光了!一门双童生啊!这在咱们十里八乡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人家昨天还摆了酒,好好庆祝了一番,那场面——简直热闹极了!”
花婆子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拍着自己的脑门,“对了!陈秀才啊!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了,你当年……考了几回才考上童生来着?好像考了挺久的吧?哎呦呦,你看你儿子,可比你有出息多了!这么小的年纪,一次就中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可陈广益却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秀才!考个童生都要那么多年!人家常乐没准下次考秀才也能一次就中!”
“就是就是!陈广益光考童生就花了十来年,和常乐根本就没法比!”
“真是老子不如儿子!”
“可不能这么说!常乐现在可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人家都和他断亲了,将来就算是中了状元,也跟他没关系!别人可不会来恭喜他成了状元郎的爹!”
“何止啊!不但不会恭喜他,还会笑话他将这么好的儿子给赶出门外!”
“哈哈哈,就是就是!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儿子,好好供着都来不及,哪还会往外赶!”
“我看啊,咱们这位秀才老爷就是鬼迷了心窍,就觉着他家里三十两银子娶回来的那个是个好的,别的啊,他估计是都看不见了!”
陈广益听着众人对他的嘲讽,脸上火辣辣的。
“陈秀才,你咋不说话啊?你儿子是不是比你还厉害?”
是你娘的屁!
陈广益真想破口大骂,对着花婆子和这群看热闹的人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可残存的那点理智告诉他,他可是秀才,不能如市井泼妇那般!
他只能黑着一张脸,任由花婆子在后面跟着也不理。
总算到家了,他把门一关,终于听不见花婆子和外面那些声音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好弟弟这会正在和他的好媳妇你侬我侬。
时间倒回中午,苏晚棠吃完午饭。
她把自己吃剩下的一点饭兑了点水,端着去了刘氏的屋里。
她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刘氏早就习惯了,她一脸麻木地任由苏晚棠粗鲁地撬开她的嘴,将一整碗稀汤都灌进了她嘴里。
嘴里的东西呛得她难受,她只能拼命地吞咽,要不然,这些东西没了,她下顿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这辈子算是完了,这些天,她总是回忆起以前的事。
自从老头子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过得越来越不容易,她都已经打算好了,不让儿子继续念书了,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
可自从沈安安嫁过来,日子又慢慢好了起来。
儿子念书的钱不用她操心,地里的活也不用她干,她自从当了婆婆,每天只需要待在家里享福,让沈安安伺候着。
可是,这样的神仙日子她不过,儿子一考上秀才,她就昏了头!
她觉得儿子应该娶个更好的儿媳妇回来!
结果呢?娶了个丧门星进门,她现在的日子过得简直是生不如死!
苏晚棠灌完碗里的汤水,一抬眼,正好对上刘氏那充满恨意的眼神。
她心头火起,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刘氏脸上。
“你瞪谁呢!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死老太婆!你这会心里肯定在骂我吧?老不死的!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还不安生!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滩烂泥,我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晚棠吃惊回头,刘氏的屋子,除了她怕老不死的饿死偶尔过来一趟,平时根本没人会来。
只见陈广德鬼鬼祟祟从外面进来,又反手将门关上。
床上的刘氏看到儿子进来,浑浊的眼里有了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