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就这么让孙大强走?”
沈安安语气肯定,“嗯,你让他走。工钱给他结算清楚,该给多少给多少。”
“那……”常喜想了想,又问,“他走了,作坊要不要再招个人进来补他的缺?”
“不用着急招人,用不了多久,大强还是会回来的。”
常喜眼睛一亮,知道了娘的未尽之意。
“我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办!”
孙家,赵春花坐立不安地等着。
她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沈家能看在盼儿的份上,拦着儿子不让他辞工。只要沈家一拦,说不定儿子就不辞工了。
可她又怕儿子铁了心非要辞工,万一沈家没拦住,那他们家以后可怎么办?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当孙大强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时,赵春花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你……你真的把工给辞了?”
孙大强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嗯。”
赵春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子晃了晃才稳住,“完了,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走上去又问,“他们就没拦着你?没劝劝你?”
“没有,我说要辞工,他们立刻就同意了。”
赵春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简直就是无情无义!就这还想娶我闺女,简直就是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异想天开!”
孙大强看着她那副只会怨天尤人,从不反省自身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可悲又可笑,“你都把人家给得罪死了,还指望人家以德报怨?人家沈家人又不傻!也不欠你的!”
“完了……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赵春花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
孙大强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意,只有深深的疲惫。
“日子咋过,取决于娘你。看你是想踏踏实实过,还是总想着算计别人,最后落得众叛亲离?”
说完,他不再多说什么,拿起墙角的锄头,对着听到动静出来的二强三强说道,“二强和我下地干活,三强看着四强,去山上割些猪草。”
他又看向赵春花,“姐她心情不好,你别去惹她,让她好好歇着。”
接下来这几天,赵春花过得极其不顺心。
以前家里家外,孙盼儿都能收拾得利利索索,饭菜虽简单,却都热乎好吃。
可自从和沈家的亲事彻底谈崩后,孙盼儿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儿,整个人都垮了。
地里是不去了,家里的活,她也撂了挑子。灶台是冷的,水缸是空的,院子是脏的,家里的一切她都视若无睹。
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只是呆呆坐着,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起初几天,赵春花还能忍着,自己骂骂咧咧收拾一下,可时间一长,她怎么可能忍得了?
这天上午,看着冷锅冷灶和乱七八糟的院子,赵春花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她直接冲到孙盼儿房门口,把门板拍得震天响。
“孙盼儿!你是死里头了还是咋的?啊?啥活都不干,还得老娘来伺候你?你是存心想累死老娘不成?我告诉你,少给我装死!赶紧给我滚出来烧火做饭!这家里还没轮到你当祖宗!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烂货,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摁尿盆里淹死……”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然而,门内半点动静都没有。
孙盼儿静静听着赵春花的咒骂,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孙大强兄弟两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赵春花的叫骂声。
两人脸色一沉,放下锄头快步走了过来。
“娘,你又闹啥?”孙大强一把拉开还在用力拍门的赵春花,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我不是说了,姐她心里难受,你让她好好歇歇!”
赵春花被儿子拉开,立刻指着孙大强的鼻子骂,“我闹?我把她拉扯这么大,难道不应该是她伺候我吗?怎么能倒反天罡,让我去伺候她?她哪来那么大脸?!”
“姐为啥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姐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她心里难过,让她歇歇咋了?难道娘你非得把她逼死你才甘心?”
二强也梗着脖子,“就是!娘你别再骂姐了!”
三强和四强两个从外面回来,跟着一起堵在孙盼儿的房门口,一脸警惕地看着赵春花。
赵春花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心口疼,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好样的!我真是白生白养你们了!”
日子这么过了一个月,孙家的的饭桌上,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简单。
粥里都得放上野菜,咸菜成了桌子上的主菜,更不用说能见上一点油腥。
赵春花摸着日渐干瘪的钱袋子,心里涌起了深深的危机感。
这样下去可不行,地里的收成就这么多,家里没有额外的收益,还有六张嘴等着吃饭,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
赵春花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办法:赶紧把闺女嫁出去,有了钱,他们至少能再买几亩地,家里还能少一张嘴吃饭!
于是,她开始去找常跑村里的几个媒婆,着重强调了彩礼,至少要二十两。
媒婆们一开始听说是孙盼儿,还觉得这姑娘勤快本分,应该好说亲。
可一听说要二十两彩礼,一个个都开始摇头。
“哎呦!不是我说你,盼儿娘,你这心也忒高了,谁家娶个媳妇会给这么高的彩礼?人家镇上人家嫁闺女,也不会要这么高的彩礼啊!你这要求……不好办啊!”
媒婆们找了好久,给介绍来的不是年纪大的鳏夫,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出不起彩礼的光棍,稍微条件好点的,一听彩礼的数目直接摇头拒绝了。
赵春花越等越心急,眼看着家里米缸要见底了,她的嘴角都急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