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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她们的意志,我们的意志(完)

李玄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带着对林若初的信任,重新去看那些信。

他信任阿初。

阿初也信任他。

那这些信上一定会有线索。

这一次,他与林思齐翻找的比先前还要仔细,连信封都没有放过。

视线落到信封上,驿站盖下接收的信戳时,两人同时愣了下。

“会不会线索在信件之外?”林思齐道。

两人便立刻将所有的信封按照时间铺到桌子上,一个封一个封的去确认。

最早的信来自十六年前。

这个年份的信最多,除了游历寄回的,还有那位旁人都说不清相貌的妙衡真人提前留在白云观中的信件。

随后是十五年前,十四年前,十三年前……一直到今年。

每一年都会有三到五封信寄回。

寄回的时间各有不同。

李玄立刻想到,林家军中有一种暗文,便是这样的方式。

信的内容只是障眼法,真正的信息在寄出的时间上,时间所代表的数字,对应着暗文中特定的文字。

将数封信上的日期所代表的文字连起来,就能得到这些信件想要传达的真正信息。

这是军中暗探的手法,也是军中最高的机密,林思齐不知晓,但暗探之首的李玄知晓。

林若初在被提拔为正将,进入西域战场后,曾经向林将军打过申请,着重背过几种密文,以备不时之需。

她从战场回来后,李玄还不曾与她聊过与此相关的事,不确定她学习的密文中是否有这一种。

但凭着直觉,他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些数字所对应的文字。

先是十六年前,抛去提前留下的信,额外寄来的那两封,是个“我”。

这样的起始,让李玄心头一跳,立刻继续转换。

十五年前的三封信“是”,十四年前的四封则是“阿”和“初”。

这两个字对应着日期被转换出来时,李玄的视线蓦然就模糊了,捏着信封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找到她了。

“我是阿初。”

这四个字。

阿初用了三年才传递出来。

她便是妙衡真人吗?

她正在时间的洪流中漂浮吗?

她在躲避谁的耳目?

此刻的她又身在何处呢?

李玄压下心头的颤抖和心疼,继续往后看。

十三年前,十二年前,十一年前,这七封信组成的字是……

“我一切安好。”

鼻腔涌上的酸涩再也无法抑制。

到了这一刻,阿初最先想到的还是他们,还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李玄想告诉林思齐,阿初安好,阿初在努力地传达着这件事。

可想到她的躲藏,想到尚未完全消失的嗔和随着阿初不知飘向了何处的贪,乃至他们头上这个尚未消失的倒计时。

李玄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压了回去,只给林思齐一个笃定的点头。

见到他这副模样,林思齐哪里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信中定然有阿初靠密文传回来的信息。

李玄没疯,尚且保持着理智,阿初定然安好。

他便等着李玄继续破译。

从十年前到如今的这十年间,将近五十封信,李玄一一看过去。

“痴似乎坏了,贪也只剩核了。”

“我无法控制地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人身上来回穿梭。”

“寻找回去之法。”

“尚未成功。”

“切勿放弃。”

“勿念。”

“等我回家。”

视线在最后一刻变得模糊。

李玄扬起了头。

林思齐凝望着他,只等来一句:“她会回来。”

阿初让他们等她回来。

阿初还是嗔中的亡灵。

嗔能找到她吗?

李玄不敢尝试。

林思齐和他都不能确定阿初此刻的状态。

她的身体随她一同进入了时间的缝隙。

名字被捏回嗔书,身体又该何去何从呢?

阿初定能想到这一点,她没有在信中要求他们做这件事,定然有她的考量。

就算心中的不安快要将他吞噬,李玄也不能冲动。

“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林思齐声音干涩,有些艰难地在信上写下密语:

“斩断窥视,是否可以切断天命书能力的影响,让阿初回来。”

李玄没有动。

他想到了破碎而后彻底消失的痴。

女人也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

这是众人需要做的最后一个选择了。

……

林若初在进入叶瑞安的身体时,一切还是顺利的。

樊楼的钟声响起。

马车刚好经过。

就在她想将孟姐拉到书中时,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林若初想到了很久以前阿鬼曾经说过的话,“就像有吸尘器在吸脑袋”。

总之,她在一瞬之间就从叶瑞安的身上抽离了。

再次睁眼,是个偏僻破败的村庄,周围的一切都让她陌生。

就连身体都变成了五岁稚童的模样。

记忆虽然涌来了,但原主知晓的太少,她模模糊糊地摸索了几日,才搞清楚年份和地点。

这是位于大周北方的一个村子。

她回到了十七年前。

脑海中只有韩沁在陪着她,能调取出的贪已经只剩一个核了。

问什么都没回应,跟之前的痴一个模样,活像是“死”了。

林若初找不到此次穿越出错的缘由,半炷香的限制又消失了,这个五岁小儿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活得贫寒艰苦,一不小心就要一命呜呼。

她只能暂且先帮她努力地活着。

这样过了半年,日子刚争得好一点。

她忽然又被吸走了。

这次是南方水乡的一户书香门第,原主年方十五,饱读诗书,性情温婉,却偏偏被城中富商纨绔惦记,耍着各种阴招非要将她霸占。

林若初原本一直是遵循尽最大可能伪装成原主,不去影响原主命运的方式活着。

可听到那些故意散播的谣言,又见到那些埋伏在马车行进路途,企图强抢她回府的恶棍。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三个月,把纨绔送进大牢,引那商户家道中落后,她再次被吸走了。

往后她不断地换着身体,五岁孩童到七十岁老妇的身体都待过。

年份也十分混乱。

有时是十七年前,有时又跳到十二年前。

痴可能是疯了。

穿越能力也彻底乱了。

最让林若初难以置信的一次是,某一次睁眼,她竟然见到了五岁时的自己。

就是白云观的那个傍晚。

她刚刚穿越,正在接受原主的记忆,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奶团子一样的声音。

“道长,你在此处做什么呢?”

她一转身,率先看到一张圆滚滚肉嘟嘟的小脸。

披着锦缎毛边斗篷,两颊被山风吹得通红,黑葡萄似的双眼亮晶晶,望着她满是好奇。

在这一刻,所有的记忆一同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像是亿万种无序的可能同时爆发碰撞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必然的因果。

原来她便是要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的那枚楔子。

她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干扰因果,也不能让年幼的自己将今日之事告知父亲母亲,让原主被探查。

若原主向她们说出夺舍之事,或许会引来公主府和丞相府的调查。

但她需要小若初记住她,记住这个时刻。

同时记住这个能引桃鸢助她脱困、引李玄来此取信、引孟浅夏改信上内容传递信息的身份。

她便是中间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林若初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道号:

“我乃妙衡真人,你是谁家的女娃,怎么孤身一人在此?不怕遇到危险?”

小若初鼻子一皱,露出个虎头虎脑的表情:

“不怕,我是将门虎女,跟老虎一样厉害,入了此山,便是这山中的老大。我父亲母亲哥哥都厉害,没人敢欺负我!”

林若初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羞耻爆发的同时,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回忆这段幼时经历时,还以为自己在山中迷路,害怕的厉害,这才回忆模糊,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是低估自己了。

不愧是她。

韩沁也道:【确实虎。】

林若初上前两步,直接把人抱起,按着记忆往山前走。

她不知自己何时会被抽走,话还是要快些说才行。

穿过林荫小径,出现在树林前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茅屋。

只是这间小屋此刻更显破败,年久失修的门窗和屋顶处处漏风。

屋里也结满了蜘蛛网。

看着像是多年无人居住了。

林若初把小若初放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刚要开腔,小家伙就开始不满了,吵着口渴肚子饿,要喝水要吃点心。

林若初无法,退到门口从韩沁的系统里换了一盘茶点出来,这才堵住这只小老虎的嘴。

自己小时候真是被母亲宠坏了。

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居然谁给的东西都敢乱吃。

林若初忽然觉得她有必要提前教教这个小家伙这世间的险恶。

得让她知道,没有谁的一生会是顺风顺水一路平坦的,也没有人能一直被家人庇护一生无忧。

她也总是要长大。

前路有那么多的困难和迷茫在等着她呢。

所以林若初轻叹了一声,装作坤道口吻,愁眉苦脸地开口:

“你呀,原本是有一副好命格的,可惜性子太莽撞,又不谨慎,这样下去可能会命犯邪煞,在十五岁时说不定要遭遇一场浩劫呢!”

“什么叫浩劫?”小若初没听懂,也被她突然变化的神色吓住。

林若初于是更加严肃道:

“浩劫便是十分可怕的劫难,渡不过的都身死命殒啦!”

小若初听着,立刻挺起胸膛:“父亲说马革裹尸并无所惧,我不怕死,不怕浩劫。”

林若初无言,继续加码吓唬小孩:“有的浩劫还会株连九族呢,变成导致父母亲人全都遭遇不测的死劫,你也不怕吗?”

这话一出,小若初立刻就蔫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林若初,见她神色认真没有一丝说笑的意味,张开大嘴“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父亲母亲出事!不要哥哥出事!桃鸢也不能出事!我身边的人都不能有事!”

林若初一看自己话说过了,把人吓得狠了,赶紧把她抱到怀里:

“没事没事,这不是说的是渡不过去的情况嘛,若是渡过去了就没人会死呀,你和你的挚爱之人都会前路光明坦荡,一生顺遂无虞的。”

小若初一边重复着“真的吗,真的吗”,一边靠在她的怀里,哭得根本停不下来,连抽带打嗝的。

韩沁都忍不住笑她:

【第一次见装起神棍来连小时候的自己都不放过的。】

林若初也没想到小时候的自己这么脆弱。

刚才还瞧着挺虎的,而现在……

到底还是个孩子呀。

她抱着小若初又拍又摸地给她擦眼泪,甚至又取了一份更高级的茶点出来。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好了,这才为她引路,引她往来寻她的奶嬷嬷那边去了。

小若初循着小径跑向熟悉的喧闹处,却仿佛察觉到什么般,在半路停了下来,扭头去看她。

林若初站在雾气缭绕的林间,温柔地冲她摆了摆手。

小若初于是伸直胳膊用力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向山下,冲向她自己的命运。

直到这一刻,林若初才意识到,为什么她们在白云观找不到妙衡真人。

因为她穿进来的这具身体,本就不是观中的坤道。

只是一个被夫家扫地出门,没了生路,在观中拜过仙人后,就想入深林自缢的普通农妇罢了。

自己对妙衡真人容貌的所有回忆,不过都因为此次相遇的玄妙,蒙上了一次想象。

而小若初此番回去,定然会向嬷嬷阐述自己的这段经历,小时候的她就是这么的话痨。

嬷嬷就算不信其中的玄妙,也会将此事禀报父母,别的不说,将府中小姐从深山中寻回的恩情是要报的。

而林若初此刻要做的便是要让“妙衡真人”存在。

她返回那间破败的茅屋,换了纸笔便开始以“妙衡真人”的名号,写信。

写下对观中坤道的叮嘱和交代,写下一年拆一封的要求。

但对小若初的叮嘱,她并没有留,观中坤道还不相信她的存在,不能冒险不能打乱因果。

她便只编自己来此云游,于观中歇息的种种缘由。

这个因她的穿越而活下来的女人,重新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后,便成为了“妙衡真人”这个名号在民间流传的第一源头。

她深信自己是被仙人眷顾了。

才会有此奇妙的夺舍经历。

林若初也由她去。

往后,不断穿越的她便以“妙衡真人”的身份,开始往白云观寄信。

信中记录着她这些年到过的地方,经历的人情,看过的风景。

同时也用寄信的时间,留下暗文,向时空彼端的亲人告知她的境况。

时空的洪流似是将她拘禁。

又像是将她推向了更广阔的自由。

她看过了百十种人生,也看到这世界上许多无人知晓的角落。

见过了富贵,体验过了贫穷,感受过无奈,也品尝到了冲破一切的痛快。

她知道了江宁心那时的贪心来源于何处,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将洛岚逼疯,也明白了邵牧同时拥有的自卑与自负为他铸造了怎样的冷血。

她见过了从出生就没有选择的沉沦。

也见到了有选择却仍行歹事的卑劣。

知道了要坚守瞬息万变的本心是何等的困难。

无数悲苦惘然铸成这世间万千欲念。

贪嗔痴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于欲海中渡船,选择是唯一的桨板。

人心或有万念,但能走出的路却只有一条。

在那个终将来临的时刻。

林若初终于写下了那句为曾经的自己指明前路的话: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若能寻得来时路,赤子依然混沌心。

……

【20:15】

【19:53】

【我觉得可行。】

短暂的沉默后,林思齐身体中的女人开口:

【就像充电线,两头都是接口,窥视不是只有一方,有东西发射信号,就得有东西接收,这盒子应该就是转换信号的基站吧?】

林思齐闻言,将视线落到了李玄手中的盒子上。

斩断窥视,拔除干扰。

贪说过,倒计时结束之时,它们的同伴会来接手这个世界。

那就意味着,此刻是没有其他力量介入的。

嗔说过,痴的核碎了,痴“死”了。

那这个“核”就是它们能够存在于此的核心。

只要捏碎这个核,窥视就可以从另一端、天命书的这一端被斩断。

阿初是会因此彻底留在时空的洪流中,还是可以摆脱影响回到这里,林思齐与李玄并不能确定。

但她回来的可能性更高。

如果天命书被斩断了,影响消除了,那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让她于时空中穿越呢?

在两人犹豫之际,打开的嗔书中突然冒出许多奇怪的字符。

【111】

【111】

【111】

……

无数的字符夹在各种名字之中,不断地向外冒。

李玄和林思齐蹙眉:

“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觉得有些诡异的眼熟。

但眼熟又不眼熟的。

嗔的系统,错乱了?

还是某种天道的力量在通过嗔告诉他们,这种方式可行?

【我觉得是可以的意思。】

女人思索过后,开口道:

【先毁个嗔试试吧。】

【111】的字符已经从嗔书中冒出,环绕到了两人身侧,奇妙地漂浮在屋子里。

林思齐意识到,该告别了。

“祝你早日想起自己的名字。”

他对女人说,声音变得轻柔。

女人也笑了:

【也祝你身体康健,吃好喝好,长命百岁。】

李玄已经取出匕首,对准了那个猩红的嗔核。

被劈成焦炭前,他们无法对这些天命书造成丝毫伤害。

但现在不同。

它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算嗔的情况比贪痴好一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李玄将刀尖用力插入时,一条裂缝立刻顺着刀尖向外蔓延,而后分裂成无数条不同的细小裂缝,涌向四面八方。

嗔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

它能做的该做的都做完了。

实现了最后的交换,还能挽回一部分奖金。

它不贪,它心满意足。

晶核碎裂的刹那,整个盒子都开始风化。

女人的身形与李玄的身形刹那间变得透明。

【再见,林思齐。】

【谢谢你,带我吃点心。】

最后的话语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轰然消失。

仿佛身体中的灵魂被抽空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将林思齐包裹。

但他只是坐着没有动。

过了许久,才笑着回了句:

“也谢谢你,让我知道世上还有还有那么多我不曾知晓之事。”

李玄的身体却没有跟女人一样消失。

他在短暂的透明后,又瞬间恢复了。

“看来,在交接完成前,毁了书,这些名字便会回到她们原本的身体。”林思齐道。

这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容器拘束了,名字还能去哪里呢?

只希望她们不要再弄丢自己的名字了。

嗔毁了,只剩下阿初的贪了。

李玄破门而出,骑上马,直奔城外。

李瑟兮和江丽竹见他风风火火,奇怪地询问后步回来的林思齐: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竟然这么慌张?”

“阿初呢?阿初去何处呢?”

察觉到林若初没有与他们一同从书房出来,心底一紧,立刻张望。

原本正欲告辞的众人也纷纷停住了脚步,或担忧或关切地向着他们看过来,都在担心林若初的安危。

林思齐只道:

“阿初在回来的路上,李玄会接她回来的。”

众人更加迷茫,面面相觑。

此时,小厮却来传报,说门外有人前来求见长公主殿下。

李瑟兮更是疑惑。

她今日夜访将军府,是秘密前来。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暗中探查她的行踪,还不要命的自己往闸刀上撞?

“放进来,让我瞧瞧是哪个胆子大的。”

李瑟兮道,要走的众人便又暂且坐了回去。

等着看这场奇怪的热闹。

小厮在前提灯。

两个身影一起跨进大门。

待到看清来人时,江丽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李瑟兮则看着那个身影愣住了。

万千记忆如白驹过隙。

他于十二年前那般,拱手向她问安:

“许久未见,殿下可否安好?”

……

马蹄于山路上扬起一片草屑。

李玄循着与阿初重逢的山路一路向上,直奔白云观飞而去……

阿初记得这个时间。

无论她此刻是谁,又在何处,她与他相见已经不会再影响因果了。

嗔书已毁,嗔的因果已经结束了。

从此往后是崭新的节点。

他要去见她,去告诉她,切断窥视的方法!

他无暇与观中之人多言,下了马,便翻阅侧墙,直接往那间小屋去。

浓墨般的深夜中。

那间悠远的小屋透着暗淡的暖光。

像是引路的明灯。

于夜路的尽头闪烁。

他一路向前,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像是此前的无数个时刻,像是在白云观与她重逢时,像是在观中等她时,像是南郡战场寻她时……

一步一步。

他一刻都不敢停地向那光芒靠近。

打开门的瞬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背影,以及无数猩红的字符。

【111】

【111】

【111】

那字符像是有生命一样,缠绕在那立于屋中的女子身边。

她似是正在与看不见的存在交谈,背影也能看出几分苦恼。

听到脚步声和开门的声响。

她转身看了过来。

随即,李玄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视线。

笑容跨过数十年的光阴再次浮现。

她说:

“李玄,好久不见。”

李玄毫不犹豫地越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门框,冲入屋中。

韩沁笑道:【真是好漫长的一段时间啊。】

知晓斩断窥视的方法后,林若初还是返回将军府,与杜欣欣做了个告别。

她说过会迎她回来的。

她返回时,众人已经离开了。

倒是少了解释她这身体的麻烦。

已经回了身体的桃鸢换了杜欣欣出来。

杜欣欣瞧着林若初陌生的模样,久违地打趣道:“天天穿越真的好累呀,要是我能回去,只求这辈子别再穿越了。”

然而,当见到林若初身体里的孟浅夏时,她的笑容立刻被汪洋大海般的眼泪取代。

“孟姐!!!!”

孟浅夏一边抱着她摸脑袋,一边揉了揉自己快要被震碎的耳膜。

太过煽情的氛围她有些不适应。

可有人在等自己回来,倒是让心底暖洋洋的。

杜欣欣与孟浅夏,以及韩沁一起冲她摆手:

“我们会帮你们跟阿鬼问好的。”

“祝你们以后一切安稳顺利!”

“要挥斥方遒,实现抱负呀。”

“好。”林若初笑着回。

而后她便用刀,切碎了贪核。

伴随着猩红碎片,整个盒子在她手中轰然破碎。

猩红的字符和那万千名字一并消失了。

感受着这具身体久违的熟悉与自在,桃鸢快乐又激动,感慨到泪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太好了,她们一定都平安的回去了。”

这一刻,那个猩红的倒计时消失了。

江丽竹,李玄与林思齐和桃鸢一起紧张地注视着林若初的身体,祈祷着她能从这具身体中离开。

祈祷着她能恢复如初。

而眼前的女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却忽然变得茫然,而后便于惊恐中连连后退:

“我,我……你们……你们?”

林若初从她身上消失了。

林若初不见了。

她能看见李玄,也能看见二哥和桃鸢。

可奇怪的是,他们却看不见她。

她仿佛被卡在了另一个空间。

眼前是许多密密麻麻的符号。

它们似乎以某种规律有序的排列着。

但林若初看不懂。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消失。

却在消失的最后一刻,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住了。

那力量环绕着她,像是在将她向上托举,又像是在将她向下拉扯。

曾经于贪书中出现的那许多她看不懂的字符再次出现了。

无数的【1】浮现在身边。

最后,托举的力量占据了上风,温暖的感觉涌入全身。

这一刻林若初才意识到,这力量竟然是在重塑她即将消失的身体。

她任由那力量托着,终于从这个要将她消解吞噬的夹缝中,回到了现实。

冲破那空间的同时,林若初再次感觉到了地面,感觉到了风,感觉到了虫鸣,感觉到了周围三人快要被吓死的视线。

她再次以自己的双脚站立。

以自己的身体出现在这个世界,出现在自己的挚爱面前。

眼泪夺眶而出。

当他们冲向她时,她也忍不住张开了双手抱住了他们。

笑声划过耳畔,她说:

“我回来了。”

……

那一夜,林若初做了个梦。

梦到了那一方被湖水托起的小小天地。

她靠坐在茅屋外,木板的另一侧,响起少女带笑的轻叹:

“土着女,这一路走来,可真是不容呀。”

林若初仰起头,也跟着笑了一声:

“确实。现在想来,你惹出的麻烦反倒不值一提了。”

少女“哎呦”了一声,无奈道:“你这个人,怎么老翻旧账呢?”

“是回忆。”林若初纠正她:“是我在翻与你有关的回忆。”

少女不说话了。

隔了好久,才闷声闷气地开口:

“想我就想我,说得那么复杂。”

“没想。”

林若初想逗她,下意识就开口了,可说完后,又想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还是改口,坦诚地将心中的话好好地说了出来:

“阿鬼,我想你了。”

门后“砰”得一声,像是少女原地弹跳了起来。

少女想打开门。

还是在握住门把时,放弃了。

她靠在门上,垂下头,擦净脸上的泪痕,只说:

“我也想你。”

努力抑制的哭腔还是在最后溢了出来。

本想表现成熟的她瞬间觉得丢脸,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在土着女面前,什么丢脸的事都做过了,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干脆不再隐藏了。

只靠门上,说着离开时没能说的话。

“虽然很不容易,但还是开心的回忆更多,是一场不得了的冒险,土着女,谢谢你带我长大。”

林若初的眼泪也一直往外冒,但她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意:

“阿鬼,也谢谢你当我的臭皮匠。”

“属于我们的冒险要结束了。”

少女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

下一刻,那扇木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随即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若初把她拉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属于你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呢,何淼。”

何淼也扬起自己涕泗横流的脸,用全身的力气抱住了她。

“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林若初。”

祝我们此后大路平坦,后会无期。

【啪】

【连接中断】

【窥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