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大操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喧嚣、议论、乃至呼吸声。
仿佛都在李铁柱强势的宣告中,被彻底冻结了。
成百上千道目光,聚焦在高台上那个如标枪般挺立的年轻干部身上。
恐惧、敬畏、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隐秘的快意……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台下那些麻木已久的犯人心头交织。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狠辣霸道的人物,
更没见过敢在第七监区,以如此雷霆手段,公然碾压魏长征爪牙的“官”!
那几个被折断手脚的监区干部,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却无一人敢大声哀嚎,生怕再引起那个煞星的注意。
被踩在脚下的王麻子,更是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胯下甚至渗出腥臊的液体——
他竟被吓得失禁了!
李铁柱所带来的威慑,如同实质的山岳,沉重地压在每个目睹了这一切的人心头。
……
就在这片死寂和压抑中。
“爹!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呼喊,猛地打破了寂静!
苏晓梅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与激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小鹿,不顾一切地冲上了高台!
“晓梅!”
李铁柱低呼一声,并未阻拦。
只是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全场,确保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苏晓梅踉跄着扑到苏文斌和林婉瑜面前。
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父母胸前那侮辱性的木牌,却又怕弄疼他们。
“爹!娘!是我啊!我是晓梅!你们的女儿晓梅啊!”
她泣不成声,用力地想要扯断那挂着木牌的肮脏绳索。
苏文斌和林婉瑜彻底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
那张沾满泪痕的脸庞,依稀有着记忆中女儿的轮廓。
却又因岁月的磨砺和极度的悲伤而显得那么不真实。
“晓……梅?”
林婉瑜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颊,却又害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
“真……真的是你吗?我的孩子……”
“是我!娘!是我!”
苏晓梅一把抓住母亲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
“我来了!我和铁柱来找你们了!”
苏文斌浑浊的双眼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死死盯着女儿,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巨大的激动:
“晓梅!我的女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太危险了!”
“爹!”
苏晓梅转过身,又紧紧抱住父亲佝偻的身躯,“我们来找你们!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一家三口,在这批斗的高台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积压了数年的思念、担忧、屈辱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那哭声悲怆而又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就连一些心肠稍软的犯人也忍不住别过头去,暗自唏嘘。
……
激动之余,苏文斌猛地想起什么,他松开女儿,挣扎着想要向李铁柱行礼:
“李副科长!多谢您!多谢您救了我们,还……还找到了我的女儿……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苏晓梅连忙拉住父亲,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摇着头,声音哽咽:
“爹!不用谢!不用谢他!他……他是我丈夫啊!他是你们的女婿,李铁柱啊!”
“什……什么?!”
苏文斌和林婉瑜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
目光惊骇至极地在李铁柱和自己女儿之间来回移动。
这个气势滔天、手段狠辣、如同神兵天降般救了他们的场部领导李副科长……
竟然是他们的女婿?!
是他们女儿晓梅的丈夫?!
这……这巨大的惊喜和冲击,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苏文斌看着李铁柱那刚毅的面容、挺拔的身姿。
以及那双此刻看向自己女儿时,流露出些许温和的眼睛……
再回想他刚才霸道绝伦、为自己夫妇悍然出手的身姿……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无以复加的激动和欣慰!
他猛地抓住李铁柱的手,老泪纵横。
因为过于激动,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发出声音:
“好!好!好!晓梅……你……你找了个好丈夫啊!找了个顶天立地的好丈夫啊!”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
“好……好……太好了……”
林婉瑜看着女儿,又看看女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到极致的笑容。
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娘?!”
苏晓梅最先发现不对,只见母亲眼神迅速涣散,身体一软,直直地朝后倒去。
“婉瑜!”苏文斌惊骇欲绝。
李铁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在林婉瑜倒地之前稳稳扶住了她。
只见岳母双目紧闭,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已然昏迷过去!
极度的悲喜交加,对于本就病入膏肓的林婉瑜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苏晓梅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着母亲。
李铁柱伸手一探鼻息和脉搏,脸色瞬间沉凝如水。
“是情绪太过激动,加上本就高烧体虚,厥过去了!必须马上救治!”
那位一直跟在后面的老教授焦急地喊道。
李铁柱当机立断,不再有丝毫迟疑。
他一把将昏迷的岳母林婉瑜背到自己宽阔的背上,用刚才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迅速固定好。
同时对苏文斌和苏晓梅沉声道:“爹,晓梅,情况危急,我们先去医务室!”
说完,他根本不再理会台下那些噤若寒蝉的众人,以及地上躺着的王麻子等人。
背着岳母,迈开大步就下了高台。
“快!老教授,前面带路!”
李铁柱对那位老者说道。
“好!好!李副科长,跟我来!”
老教授连忙小跑着在前面引路。
苏晓梅搀扶着父亲苏文斌,紧紧跟在后面,一家人心急如焚地朝着监区医务室的方向冲去。
……
直到李铁柱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死寂的大操场才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轰然喧哗起来!
“老天爷!刚才那是……女儿找来了?女婿还是那个煞星李副科长?”
“这戏文都不敢这么唱啊!”
“王干部他们……就这么被废了?”
“快!快去报告魏典狱长!出大事了!出天大的事了!”
“这第七监区的天,怕是要变了……”
犯人们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几个还能动弹的监区干部,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
有的去扶(更多的是拖拽)王麻子和其他伤员。
有的则脸色惨白地朝着办公楼方向狂奔而去。
李铁柱大闹批斗会场,当众废了王麻子等多名干部,并与被批斗的“坏分子”相认的消息。
如同插上了翅膀。
伴随着各种夸张的描绘,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第七监区的每一个角落!
一股紧张的暗流,开始在这座压抑的监区内汹涌涌动。
所有人都预感到,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
在老教授的指引下,李铁柱背着岳母,一路疾行。
很快来到了一排平房前,门口挂着一个模糊的红色十字标记——
这里就是第七监区的医务室。
李铁柱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一脚就踹开了医务室那扇虚掩着的木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医务室内,一个穿着白大褂、正在打瞌睡的中年男医生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跳了起来。
“谁?!干什么的?!”
医生惊怒交加地吼道。
李铁柱背着人,如同一尊煞神般闯了进来,冰冷的目光直接锁定那个医生:
“立刻!准备抢救!救人!”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强大的气场和身上尚未散去的血腥气与煞气。
瞬间将那个本想发火的医生吓得噤声。
医生看着李铁柱背上气息奄奄的林婉瑜,又看看随后冲进来的苏文斌、苏晓梅和老教授。
尤其是认出苏文斌夫妇,正是今天要批斗的“主角”后,医生脸上露出了为难和畏惧的神色。
“这……这……他们是……王干部他们那边……”
医生结结巴巴,似乎不敢接手。
李铁柱轻轻将岳母放在室内唯一一张简陋的病床上,闻言猛地转头。
眼神如刀锋般刮过那个医生:“我再说最后一遍!立刻!抢救!”
“如果她出了任何意外,我拿你是问!”
那医生被李铁柱眼中的杀气,和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迟疑,眼前这个可怕的年轻人绝对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是是是!我……我这就抢救!这就抢救!”
医生慌忙应声,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医疗器械和药品。
李铁柱站在病床边,紧握着拳头,目光紧紧盯着昏迷的岳母和慌乱的医生。
苏晓梅紧紧依偎着父亲,祈祷着母亲能挺过这一关。
监区医务室内,一场紧急抢救,在李铁柱的强势命令下,仓促开始。
而监区之外,因他而起的巨大风暴,正在疯狂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