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沈麦冬站在军区司令部门口，军装笔挺，帽檐下的眼神却异常复杂。
他手中攥着一封泛黄的信。
那是二十年前大伯牺牲前写给家里的最后一封信，信中提到他救下的战友汤忠民，如今已是军区司令。
他本不想动用这层关系。
可眼下如果不动用，不知道方振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再加上媳妇儿和方婉玉之间，的确有很多矛盾。
尽管这矛盾都是方婉玉单方面惹出来，可现在她失踪了，那所有的错就不再是方婉玉一个人的了。
方家的势力盘根错节，方振华在军区的地位举足轻重。
若他执意要为难青青，单凭自己一个旅长根本无力抗衡。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他的青青......
沈麦冬大步走向司令部。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
他从小最厌恶的就是靠关系办事，更别提动用大伯用生命换来的这份人情。
但这次，必须这么做。
“汤司令在吗？”他问走廊上的参谋。
“沈旅长？”参谋惊讶地打量他，“司令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
沈麦冬摇头，从口袋取出那封泛黄的信，“请转告司令，就说......的侄子求见。”
参谋看到信封上“沈贤敬”三个字时明显一怔，快步走向会议室。
五分钟后，一个身材魁梧、鬓角斑白的老将军大步走来，胸前勋章叮当作响。
“麦冬？”汤忠民一把抓住沈麦冬的肩膀，虎目含泪，“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大伯的......”
沈麦冬挺直腰板敬礼，“汤司令好！”
汤忠民拍了下他的肩，“叫汤叔！走，去我办公室说。”
办公室门一关，汤忠民亲手给他泡了杯茶，“你大伯要是能看到你现在这样，该多高兴啊。”
沈麦冬双手接过茶杯，茶水温热，却灼得他指尖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汤叔，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汤忠民二话不说，“麦冬，你说！”
他将方婉玉失踪、方振华针对乔蔓青的事一一道来。
最后取出那份调令撤销文件，“这事蹊跷，我担心方政委会借题发挥。”
汤忠民听完，浓眉渐渐拧紧。
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沈麦冬沉默良久。
“方振华这人......”老将军突然转身，眼中精光乍现，“仗着家族势力，在军区拉帮结派很久了。你大伯若在，定不会容忍这等事！”
他重重拍桌，“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烈士家属受委屈！”
沈麦冬眼眶发热。
大伯牺牲二十年后，这份战友情谊依然炽热。
“谢谢汤叔。”他声音微哑，“我只是担心青青她......”
“我懂。”汤忠民按住他的肩，“你现在就回去，寸步不离守着你媳妇。方振华那边，我来处理。”
沈麦冬郑重敬礼，道谢，然后快步离开。
走出司令部，阳光刺得沈麦冬眯起眼。
想起媳妇儿，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无论如何，他必须护她周全。
沈家小院，乔蔓青正在葡萄架下整理幼儿园的教案。
晨露未干，空气中飘着茉莉花香。
突然，院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乔蔓青同志！”方振华带着四名警卫闯进来，脸色铁青，“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乔蔓青手中的钢笔掉在桌上，墨水晕染开一片蓝黑色。
她缓缓站起，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紧张，轻轻踢了一脚。
“方政委。”她声音平稳，“有什么事吗？”
她知道方振华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亲自上门扣人。
方振华冷笑，“我侄女失踪前最后见的人是你，你说有什么事？”
宋雅芝闻声从厨房跑出来，“方政委，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方振华勉强维持着表面礼节，“我们需要乔蔓青同志配合调查婉玉失踪案。”
宋雅芝脸色刷地变白，却一步挡在儿媳面前，“方政委，我儿媳怀着孕呢，有什么话在这儿问不行吗？”
“这次案件重大。”方振华突然提高声音，“来人，带走。”
两名警卫上前，乔蔓青下意识护住肚子。
她不怕审讯。
空间里还有方婉玉这个最终把柄。
但她担心腹中孩子受到惊吓。
“谁敢动我儿媳！”宋雅芝突然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母鸡，“要带就把我也带走！”
她转头对乔蔓青低声道，“青青别怕，妈陪着你。”
乔蔓青鼻尖一酸。
曾几何时，这个处处挑剔她的婆婆，如今竟愿为她挺身而出。
“妈......”她轻唤一声。
突然想起刚嫁进来时宋雅芝的刁难，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此刻竟显得如此遥远。
方振华不耐烦地挥手，“那就一起带走。”
“住手！”沈贤修从书房冲出来，“方政委，你无权随便带我家青青走。”
方振华冷笑，“你儿子不在，你就别逞强了。带走！”
乔蔓青握住婆婆颤抖的手，“爸，妈，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不行，妈必须陪着你一起！”宋雅芝非常坚决。
“好。”乔蔓青点头。
她表面惊慌，内心却异常冷静。
方振华不敢真对烈士家属怎么样，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最多是恐吓逼供，而这对经历过生死的她来说不算什么。
“走吧，妈。”她轻声说，扶着宋雅芝往外走，“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雅芝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发颤，“青青别怕，别怕，妈一直陪着你。”
“谢谢妈。”乔蔓青微笑。
这一刻她真心原谅了婆婆曾经的所有刁难。
院外围了不少邻居，指指点点。
方振华故意大声说，“乔蔓青同志，希望你老实交代把方婉玉藏哪儿了！”
乔蔓青垂眸不语，任由警卫将她带上吉普车。
宋雅芝死活要挤在她身边，像堵肉墙般隔开那些警卫。
车门关上前，乔蔓青看见公公踉跄着往司令部方向跑去。
他一定是去找沈麦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