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沈麦冬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那裂缝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支离破碎却还要强撑着不塌下来。
身旁的乔蔓青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静，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轻轻翻了个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妻子的侧脸。
乔蔓青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依然那么好看，只是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细纹。
她最近太累了，沈麦冬知道。
幼儿园扩建的事情让她忙得脚不沾地，回家还要照顾小满，常常累得倒头就睡。
可是......
沈麦冬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和妻子亲热是什么时候了。
三个月？四个月？
自从女儿出生后，媳妇儿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夫妻生活避之不及。
每次他试探性地靠近，她要么推说太累，要么直接转过身去。
今晚他又一次尝试，结果媳妇儿竟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恐惧？
这个认知像刀子一样扎进沈麦冬心里。
他的妻子，害怕他的触碰。
“麦冬......”乔蔓青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了他身上。
沈麦冬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他多希望她能就这样醒来，主动拥抱他，哪怕只是牵一下他的手也好。
但她没有，那只手臂很快又收了回去，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窗外传来哨兵换岗的口令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麦冬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军装外套，走到院子里点燃一支烟。
烟草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却比不上心里的苦。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沈麦冬回想起他们相识的经过。
是乔蔓青主动找上他，提出要处对象。
那时她处境艰难，需要一个军人丈夫的保护。
而他呢？
一见钟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她解决困境的工具。”沈麦冬狠狠吸了一口烟，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想起战友们开玩笑说，“乔园长这么能干，沈团长在家怕是说不上话。”
当时他还笑着反驳，现在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就像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一方面，他理解乔蔓青的辛苦，知道她为幼儿园付出了多少。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他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更重要的是，他渴望妻子的亲近不只是为了身体上的满足。
更是需要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需要确认他们之间的感情依然存在。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沈麦冬掐灭烟头，自嘲地笑了笑。
作为军人，他习惯了克制和忍耐，但在感情上，他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沈麦冬回到卧室，发现媳妇儿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穿衣服。
“起这么早？”乔蔓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吗？”
沈麦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团部今天有早会，我得提前去准备。”
乔蔓青点点头，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衬衫递给他，“穿这件吧，我才洗过的。”
这样平常的关怀，在过去会让沈麦冬心头一暖，现在却只让他更加困惑。
她明明关心他，为什么又拒绝他最亲密的靠近？
接下来的几天，沈麦冬刻意减少了回家的时间，不是推说团部有事，就是主动申请值夜班。
他需要空间来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也害怕再次被拒绝的尴尬。
而乔蔓青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书的人，自然明白夫妻生活出了问题，对于两个人来说，是非常严重的。
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开始讨厌那种事了呢？
她爱沈麦冬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可是为什么会惧怕和他亲密接触呢？
在生孩子之前，她不怕的啊。
为了缓解两个人的关系，她用自己的方式弥补。
例如费心思做他喜欢吃的饭菜，为他准备每天要穿的干净军装，甚至抽空去团部给他送自己包的饺子。
但她始终避开了最关键的问题。
每当夜晚来临，她就会变得紧张而疏离。
周五晚上，沈麦冬终于忍不住了。
他早早回家，看到乔蔓青正在厨房忙碌，小满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青青，我们谈谈。”他站在厨房门口，声音低沉。
乔蔓青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什么事？等我做完饭再说吧。”
“不，就现在。”沈麦冬上前一步，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乔蔓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她慢慢转过身，眼神闪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觉得我们很好啊。”
“你明白。”沈麦冬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很好......”乔蔓青低下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沈麦冬急切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乔蔓青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麦冬，你别这样！”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
不知该如何跟沈麦冬说这个问题。
别说是在七十年代了，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夫妻生活这个问题都是羞于摆在明面上谈论的。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麦冬的手悬在半空，眼中满是受伤和难以置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蔓青慌乱地解释，“我只是......我只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我试着说服过自己，可是无论我怎么说服自己，都做不到！”
她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青青，你是不是......”沈麦冬艰难地开口，“是不是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