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藏宝洞的石门时,陆辰指尖的仙葫突然轻颤。他下意识按住葫身,掌心传来熟悉的共鸣——与血魂石破碎时那股灵力波动同源,却更温和,像初春融雪渗进土壤的触感。
“这里的灵力不对劲。”婉清蹲下身,指尖抚过洞壁斑驳的符文。那些曾被邪祟污染的纹路此刻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却在她触碰时突然收缩,像受惊的鱼群。张猛扛着巨斧站在洞口,鼻尖动了动:“血腥味没了,倒是有股……蜜香?”
洞深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比来时更清澈。陆辰示意众人熄灭火把,借着从石缝漏进的天光往前走,忽然被脚下的触感惊得顿步——原本凹凸不平的石路竟变得光滑如镜,倒映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像倒置的星群。
“小心。”他伸手拦住差点踩空的婉清,目光落在镜面般的地面上。那里不仅有他们的倒影,还浮动着细碎的光斑,聚成之前在无妄海海图上见过的飞鸟衔珠纹。仙葫突然从他掌心升起,葫口垂下银丝般的光带,与地面的纹路相织,在半空拼出半张残破的地图。
“是‘碎星图’的另一半!”婉清认出图中标记的星轨,正是她祖传手记里记载的上古阵法,“传说宝藏的核心不是金银,是能修复天地灵脉的‘定魂珠’,碎星图就是它的钥匙。”
张猛突然猛砸了一下斧柄:“难怪邪修拼了命要抢!这珠子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岂不是能随便折腾灵脉?”他话音刚落,镜面地面突然漾起涟漪,浮现出数十个模糊的人影——是各派的修士,正徘徊在藏宝洞外围,灵力波动里带着警惕与贪婪。
“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陆辰将仙葫护在胸前,葫身的青光渐浓,“青云宗的李慕然长老说,各派虽达成协议不私闯宝地,但谁都想亲眼看看定魂珠。”
婉清突然指向左侧岔路,那里的钟乳石正在滴水,水珠坠地时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走这边。我手记里说,定魂珠藏在‘听涛窟’,只有跟着水声走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
三人刚转入岔路,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玄甲的壮汉带着十余名弟子追来,斧刃上的煞气比张猛的巨斧更凛冽:“陆辰!把碎星图交出来!我黑风寨愿出十倍报酬!”
张猛猛地转身,巨斧擦着地面划出火星:“报酬?你们寨主上周还派人偷挖灵脉,也好意思提‘报酬’二字?”他手腕翻转,斧柄撞向玄甲壮汉的膝盖,对方没想到这憨直的汉子动作如此灵活,踉跄着后退时,腰间的令牌掉在地上——正是之前血无常身边副将的令牌。
“黑风寨早跟邪修勾结了!”婉清指尖弹出三枚淬了麻药的银针,精准钉在三名冲在最前的弟子腕间,“他们想要定魂珠,怕是为了帮邪修残余势力恢复力量!”
陆辰没工夫恋战,仙葫突然喷出浓雾,将镜面地面笼罩。那些人影在雾中迷失方向,互相碰撞时发出兵器交击声。他趁机拽着婉清往岔路深处跑,张猛断后,斧刃旋出的气浪逼得追兵不敢靠近。
岔路尽头的听涛窟果然名不虚传。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像倒悬的琴键,泉水从石缝渗出,顺着“琴键”流淌,奏响清越的乐章。中央的石台悬浮在水潭上,托着颗鸽子蛋大的珠子,正随水流节奏明灭,石台上刻着的碎星图与仙葫拼出的半张完美契合。
“定魂珠!”婉清刚要上前,石台突然剧烈震颤,水潭掀起丈高的浪。一个披着蓑衣的老者从潭底浮出,手里的鱼竿缠着锁链,链端的铁钩闪着幽蓝的光:“别急着碰它,这珠子认主,外人碰了会触发‘星陨阵’,整个藏宝洞都会塌。”
老者摘下雨帽,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角的疤痕与血无常面具下的疤痕如出一辙。张猛瞬间将陆辰和婉清护在身后:“邪修余孽!”
“我是守珠人。”老者的鱼竿轻轻一点,锁链沉入潭底,“血无常是我胞弟,却走了歪路。我守在这里百年,就是怕他染指定魂珠。”他突然指向陆辰手中的仙葫,“这葫是‘启灵葫’吧?当年封印定魂珠的星衍族圣女,用的就是这法宝。”
陆辰的仙葫突然飞向石台,与定魂珠产生共鸣,珠身浮现出星衍族的古老文字。他这才明白,为何血魂石会与自己血脉相斥——定魂珠的力量,本就与邪祟水火不容。
“外面的各派修士快进来了。”老者的鱼竿再次扬起,锁链在洞壁上划出火花,“他们中,想借定魂珠称霸江湖的不在少数。星衍族的后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珠子?”
陆辰看向水潭倒映的星空,突然想起李慕然的话:“青云宗提议建一个‘护珠盟’,由各派派人轮值守护,谁都不能私自动用定魂珠的力量。”他顿了顿,仙葫与定魂珠的共鸣越来越强,“但我觉得,定魂珠不该被囚禁。它的力量本是用来修复灵脉的,如今九州灵脉受损,正是用它的时候。”
婉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启动定魂珠?可没有完整的星衍族血脉,强行启动会遭到反噬的!”
“我来试试。”张猛突然上前,将斧柄重重砸在石台上。他的灵力虽驳杂,却带着大地般的厚重,竟让震颤的石台稳定下来,“我爹当年是星衍族护卫,临终前说过,守护不是占有,是让该发光的东西照亮该去的地方。”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鱼竿指向洞顶:“看到那些钟乳石了?每块都对应着九州的一条灵脉。定魂珠的力量通过‘琴键’流淌出去,就能精准修复受损的灵脉,还不会引发阵法反噬。”
此时,藏宝洞入口传来震天的喊杀——各派为争夺进入听涛窟的资格打了起来,黑风寨的残余势力混在其中,正试图趁乱破坏洞壁。
“没时间犹豫了!”陆辰将仙葫按在定魂珠上,星衍族的血脉之力顺着手臂涌入珠身,那些古老文字如活过来般爬上洞顶。婉清立刻以草木心诀催动潭底的水草,水草顺着“琴键”缠绕,形成绿色的通道。张猛则守在窟口,巨斧舞得密不透风,将冲进来的人影一一逼退。
定魂珠在仙葫的引导下发出璀璨的光,顺着钟乳石“琴键”流淌,注入九州灵脉的节点。洞外传来各派修士的惊呼——远方的枯竭灵脉正重新泛起绿意,干涸的河流开始奔涌。
老者看着这一幕,突然扯断鱼竿上的锁链,将铁钩掷向黑风寨的方向:“剩下的杂碎,交给我这把老骨头处理。你们三个,该去看看新生的九州了。”
当陆辰三人走出藏宝洞时,晨雾已散。各派修士望着重焕生机的大地,手中的兵器悄然放下。李慕然走上前,抚着胡须笑道:“看来,护珠盟的第一个任务,是学着如何守护生机啊。”
陆辰的仙葫轻轻落在掌心,葫身多了道定魂珠的纹路。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定魂珠虽已归位,但江湖上觊觎力量的人从未消失,守护的责任,才刚刚开始。
水潭深处,老者将血无常的令牌沉入潭底,与锁链缠在一起。潭水映出他释然的笑,或许,这才是兄弟俩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