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将最后一张绘着陨星坑地形的羊皮卷收起时,窗棂突然传来轻响。他指尖微动,仙葫藤蔓如灵蛇般缠上窗沿,却只卷到一片带着铁锈味的枯叶——是“影鸦”的标记,这种只在夜间活动的信使鸟,通常为黑市势力传递消息。
“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阿蛮的银线正穿梭在一堆法器之间,将淬了符水的银针分门别类,闻言抬头时,线端不小心勾住陆辰的袖角,“执法长老说的没错,盯着我们的人,不止星轮阁。”
桌案上,婉清刚清点完丹药,玉瓶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方才炼丹房的刘师兄来送‘固元丹’,”她指尖点过第三个玉瓶,眉头微蹙,“他袖口沾着‘千机门’的‘牵机丝’,那东西遇灵力会变色,刚才在阳光下,丝线泛了淡紫——是追踪用的。”
张猛正往背上捆玄铁重盾,闻言“呸”了一声:“这群耗子,明着不敢来,就会耍阴的!”盾面反射的光映出他耳后那道刚愈合的疤——那是上次在乱葬岗被星轮阁的暗箭划伤的。
陆辰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青岚宗的山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的集市却比往日热闹,挑着担子的货郎、算卦的瞎子、甚至卖花的姑娘,眼神里都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不止千机门,”他指着集市东头那棵老槐树,“树下穿蓝布衫的老头,手里的算盘珠子是空心的,里面藏着‘听雨楼’的传讯符。”又指向西头的茶摊,“那伙计往茶水里撒的‘浮尘粉’,是‘百草堂’的追踪药,遇血才显形。”
阿蛮的银线突然绷紧,指向山门方向:“还有更麻烦的。”
众人望去,只见山道上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白衣人手持折扇,扇面绘着雪山图——是“雪域派”的少掌门凌雪臣。他身后跟着的弟子,腰间都挂着刻有雪狼纹的令牌,步伐沉稳,显然是内家高手。
“凌掌门大驾光临,”陆辰迎上前时,仙葫藤蔓已悄悄护住周身,“青岚宗筹备出行,暂不待客。”
凌雪臣折扇轻摇,目光扫过陆辰身后的行囊:“听闻陆师弟要去陨星坑?”他扇尖点向张猛的重盾,“雪域派刚得到消息,星轮阁联合了‘黑风寨’,打算在半路截杀你们。”
张猛冷哼:“少来这套,你们雪域派上个月还想买我们的遗迹地图,现在装什么好人?”
凌雪臣不恼,反而从袖中取出一卷兽皮:“这是陨星坑的密道图,雪域派与星轮阁有旧怨,这次可以合作。”他将兽皮递出时,折扇“啪”地合上,“条件是,找到定魂珠后,借我们研究三日。”
陆辰接过兽皮,指尖触及之处,兽皮突然发烫——是雪域派特有的“血契咒”,若毁约便会灼伤持契人。“成交。”他将兽皮卷好,却没注意到凌雪臣转身时,折扇背面闪过星轮阁的齿轮暗纹。
午后,炼丹房突然传来爆炸声。众人赶到时,只见刘师兄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枚银针,阿蛮的银线正缠着他掉落在地的牵机丝——丝线已变成墨黑,是中了星轮阁的“蚀心蛊”。
“他不是千机门的人。”婉清检查完伤口,脸色凝重,“这蛊是用活人精血喂的,只有星轮阁的核心弟子才会用。”
刘师兄咳着血,指节抠住陆辰的衣摆:“他们……在山下布了‘锁灵阵’……今夜子时……”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嘴角溢出的血沫里,浮着颗极小的齿轮。
夜幕降临时,青岚宗突然热闹起来。先是听雨楼的楼主带着三位擅长追踪的密探来访,送来能隐匿气息的“迷雾散”;接着是百草堂的堂主,竟亲自送来解追踪药的“清尘露”,只说“欠玄真子前辈一个人情”;连向来中立的“铸剑山庄”,也派弟子送来三把淬了符火的匕首,说是“贺陆师弟此行顺利”。
“不对劲。”阿蛮将所有送来的物件摆在地上,银线一一扫过,“听雨楼的迷雾散里掺了‘显形粉’,百草堂的清尘露遇月光会发光,铸剑山庄的匕首柄里藏着传讯符。”她线端顿在匕首上,“他们都想借我们的手探遗迹,再坐收渔利。”
陆辰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屋顶,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他将陨星坑的密道图铺在桌上,指尖划过图中最险峻的“一线天”:“今夜子时出发,走后山的‘飞云峰’。”那里是青岚宗最陡峭的悬崖,只有历代掌门才知晓的暗道。
张猛立刻去检查绳索,婉清则将刘师兄身上的齿轮收好——那是目前唯一能追踪星轮阁位置的线索。阿蛮的银线突然缠上陆辰的手腕,线端带着丝凉意:“山下的锁灵阵,我刚才用银线试过,范围比想象中大,硬闯会触动警报。”她望向墙角那盆看似普通的兰花,“但这‘迷魂兰’的花粉,能让阵法暂时失灵。”
那是三日前百草堂送来的“贺礼”,当时众人只当是普通花草,此刻才明白,各方势力早已将棋子布到了他们眼皮底下。
子时将至,陆辰背着行囊站在飞云峰的悬崖边,仙葫藤蔓在身后织成屏障,挡住山下隐约传来的阵法嗡鸣。阿蛮正将迷魂兰的花粉装入瓷瓶,婉清往每个人的发间插了根百草堂的“隐香木”——虽有猫腻,却能暂时骗过普通追踪术。
张猛最后检查了一遍重盾,突然笑出声:“不管来多少人,咱们四个凑一起,还怕过谁?”
陆辰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齿轮,又望向远处星子稀疏的夜空。那些看似善意的馈赠,实则暗藏的杀机,还有星轮阁在暗处的窥伺,像一张无形的网,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收紧。而飞云峰下的黑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等着他们踏入这场名为“合作”的陷阱。
他将密道图塞进怀中,转身时,仙葫藤蔓突然向上暴涨,缠住头顶的悬石,垂下一条青绿色的路径。“走。”他说,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