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竹杖刺破最后一层浓雾时,陆辰指尖的仙葫藤蔓突然剧烈震颤,叶片卷成螺旋状——这是接近高阶灵脉时才会有的反应。前方的湖心岛在晨光中显露出全貌,却与寻常岛屿截然不同:黑色的岩石如犬牙般交错,缝隙间渗出暗紫色的雾气,岛上最高的尖塔覆盖着青铜纹路,每道纹路都在缓慢流动,像有血在其中奔涌。
“这气息……”张猛的重盾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寒霜,他握紧手柄,指节泛白,“比星轮阁死士的腐灵散更邪门,压得人喘不过气。”
婉清从药囊里取出六枚清神香,分给众人:“点燃了能安神,我师父说过,这种活纹遗迹会影响心绪,意志力弱的人容易被幻境困住。”她点香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害怕,而是兴奋——香头燃起的青烟在她指尖凝成小小的蝴蝶,这是“通灵者”与灵物共鸣的迹象,“遗迹在呼唤我们,它认得仙葫的气息。”
阿蛮的银线突然从袖中窜出,直指向尖塔第三层的窗口:“那里有东西在动。”线端传来冰凉的触感,像触到了一块万年寒冰,“不是活物,是……某种机关的齿轮。”
墨先生抬手在空中画符,金色的“视”字符飘到众人眼前,雾气顿时淡了几分。陆辰清楚地看见尖塔墙面的纹路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阵图,而阵眼正是阿蛮银线所指的窗口。“是‘锁灵阵’的变种,”他对照着玄真子手札里的图谱,眉头紧锁,“但这阵纹里掺了‘蚀灵纹’,一旦启动,会吞噬周围所有灵力。”
“难怪星轮阁这么急着抢定魂珠,”苏药师抚着药箱上的铜锁,锁身突然发烫,映出一行小字,“他们要靠定魂珠的灵力驱动阵眼,强行破开遗迹。”
柳玄真的竹杖在地面顿了顿,湖心岛边缘的冰层突然炸裂,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竟是无数缠在一起的“噬灵藤”,这种植物以灵力为食,此刻正循着众人的气息缓慢攀爬。“想进遗迹,得先过这关。”他竹杖一挥,冰屑如箭般射向触须,触须被击中的地方立刻化作黑烟,“但这些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凶险在塔里。”
陆辰的仙葫藤蔓突然向前延伸,缠住一根探来的噬灵藤,藤蔓上的绒毛瞬间竖起,分泌出粘稠的汁液——那是仙葫在自行防御。他心中一动,将灵力注入藤蔓,汁液突然沸腾起来,竟将噬灵藤腐蚀成了水。“仙葫能克制它们!”他惊喜道,“大家跟紧我!”
众人呈扇形推进,陆辰在前开路,仙葫藤蔓如绿蛇般游走,所过之处,噬灵藤纷纷消融;张猛的重盾护住两侧,将漏网的触须砸成齑粉;婉清的银针精准地钉在噬灵藤的结节上,阻止它们再生;阿蛮的银线则缠上空中飘落的暗紫色雾气,线端闪烁的红光提醒众人:“雾气里有迷幻成分,别吸入太多!”
靠近尖塔时,陆辰发现塔门是块完整的黑曜石,上面刻着与玄真子手札最后一页相同的符号。他试着将仙葫藤蔓贴在门上,符号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星图——正是他们之前在营地见过的“北斗阵”。
“需要七人各站一个星位。”墨先生对照星图,在地面标出七个光点,“柳前辈占天枢,陆小友天璇,张猛天玑,婉清天权,阿蛮玉衡,苏药师开阳,老夫摇光。”
众人各就各位,灵力同时注入地面,黑曜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门后涌出的不是预想中的黑暗,而是刺眼的白光,光中隐约传来无数细碎的耳语,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笑。
“捂住耳朵!”柳玄真厉声道,“这是‘心声幻听’,会勾起心底最深的执念!”
陆辰依言照做,却还是听见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一定要找到定魂珠,治好你爹的怪病……”他猛地晃了晃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向前走了三步,险些踏出安全范围。婉清及时拽住他,脸色苍白:“我刚才看见我弟弟了,他说……说我不该丢下他一个人……”
阿蛮的银线缠上两人的手腕,线端传来微弱的暖意:“别信!是幻境!”她自己的眼角却挂着泪珠——她仿佛看到了被星轮阁杀害的师兄,正站在光里对她招手。
张猛怒吼一声,用重盾砸向地面,震耳的响声驱散了部分幻听:“都给老子醒着!谁要是掉队,我第一个敲晕他!”他脖颈上的伤疤在白光中泛着红光,那是当年为保护村民留下的,此刻却成了对抗幻境的铠甲。
苏药师将药粉撒向空中,药粉遇光化作金色的蝴蝶,蝴蝶飞过之处,耳语声顿时消失。“是‘忘忧草’的花粉,能暂时屏蔽心神。”她解释道,额角却渗出冷汗——刚才的幻听里,她看到了因自己误诊而去世的病人。
穿过白光,众人来到塔的第一层,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盒。阿蛮的银线刚靠近盒子,线端就剧烈抖动起来:“里面……里面有星轮阁的气息!”
陆辰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块巴掌大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影”字,背面的纹路与星轮阁令牌如出一辙。
“这是……影阁的信物?”婉清失声惊呼,“难道神秘势力就是影阁?”
柳玄真拿起玉佩,玉佩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下一个印记:“不止。”他摊开手心,印记竟与尖塔外的锁灵阵纹完全吻合,“影阁只是棋子,他们在帮更可怕的东西做事。”
此时,第二层的楼梯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星轮阁服饰的人影站在楼梯口,兜帽下露出半张脸,竟是之前被他们救下的落霞谷村民。“你们终于来了。”那人摘下面罩,脸上的疤痕扭曲成诡异的笑容,“主上让我带句话——定魂珠,我们要定了。”
张猛的重盾已经举起,陆辰却注意到那人脖子上戴着的银锁,与婉清弟弟失踪时戴的一模一样。婉清显然也发现了,银针“哐当”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她声音发颤,指尖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暴涨。
那人笑了起来,笑声在塔内回荡:“想知道?那就来第二层找我啊——不过,得先问问我的‘宠物’同不同意。”他身后的阴影里,缓缓站起一个巨大的身影,轮廓与传说中的“影魔”渐渐重合。
柳玄真将众人护在身后,竹杖直指那人:“看来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陆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仙葫藤蔓在他身后悄然展开,叶片上的光泽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知道,无论第二层藏着什么,他们都必须走下去——不仅为了定魂珠,更为了那些被卷入阴谋的无辜者,为了自己心底那抹不能被幻境吞噬的执念。
而尖塔之外,噬灵藤正在重新聚集,暗紫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雾中苏醒。塔内的青铜盒突然自动合上,玉佩上的“影”字渗出了血珠,滴落在地,晕开一朵妖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