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朱雄英递来的海棠花别在鬓角时,指尖触到花瓣上的露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这不是梦。第56次轮回的阳光落在承乾宫的青砖上,投下的光斑与第55次轮回西山密室的夜明珠截然不同,带着活生生的暖意,连空气里都飘着海棠花的甜香——这是她前世家后院里种过的品种,朱元璋总说“花如其人,看着娇,骨子里韧”。
【轮回次数:56 花香记暖:鬓角的海棠花香气漫进鼻腔,第12次轮回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那年她生辰,朱元璋在御花园种满了这种海棠,他背着她走过花丛,粗粝的手掌护着她的腰,低声说“以后每年都给你种,看到花,就像看到朕”。那时的花香,和此刻一模一样】
“姨,好看!”朱雄英拍着小手笑,肉乎乎的手掌在她衣襟上蹭了蹭,正好按在双鱼玉佩上。玉佩传来极轻的震颤,像有人在里面轻轻应了一声——是朱元璋的元神。
李萱的心软得像浸了蜜。第56次轮回,她终于能这样安稳地抱着孩子,感受着玉佩里熟悉的气息,不必再提心吊胆下一秒会不会被推下河,或是被灌下毒酒。
“陛下,太子妃来了。”春桃掀帘进来,手里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盖碰撞茶杯的轻响,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朱元璋转过身,怀里还抱着朱雄英,看见常氏进来便笑道:“刚说让你过来尝尝李萱弄的新茶,你就到了。”
常氏屈膝行礼,目光在李萱鬓角的海棠花上停了停,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臣妾来得正是时候。”她落座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妹妹,方才路过坤宁宫,听见马皇后在发脾气,说是……御膳房的厨子把给小殿下准备的燕窝炖坏了。”
李萱握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燕窝。第39次轮回,马皇后就是用“炖坏的燕窝”做引子,诬陷她苛待皇长孙,虽然后来被她用账本戳穿,却也让朱元璋冷落了她半个月。
“许是厨子手生。”李萱浅啜一口茶,语气平淡,“回头我让人送些新的燕窝去东宫,省得皇后娘娘再动气。”
朱元璋挑了挑眉:“你倒大方。”
“陛下说笑了。”李萱放下茶杯,指尖在茶盏边缘画着圈,“臣妾只是觉得,小殿下的吃食,还是亲手盯着才放心。”她这话既是说给朱元璋听,也是说给常氏听——第56次轮回,她不会再给任何人在朱雄英吃食里动手脚的机会。
常氏立刻会意:“妹妹说得是,回头我就让小厨房的人仔细些,食材都亲自过目。”
正说着,李德全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发白:“陛下,郭宁妃和郭惠妃在宫门口吵起来了,说是……为了谁先给您请安的事。”
朱元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对姐妹花,三天两头就会找点由头闹一场,无非是想争个高低。第47次轮回,她们甚至因为“谁先给马皇后递帕子”的小事,在御花园里互相扯头发,闹得满宫皆知。
“让她们都回去。”朱元璋的语气冷了下来,“朕没功夫看她们唱戏。”
李德全刚要应声,李萱突然开口:“陛下,不如让她们进来吧。”
朱元璋有些意外:“哦?你想看看?”
“不是想看,是想劝劝。”李萱的笑容里藏着几分狡黠,“都是姐妹,总闹别扭也不好。再说……”她凑近朱元璋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臣妾听说,郭宁妃的哥哥最近在淮西招兵买马,动静不小呢。”
朱元璋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郭宁妃的哥哥郭兴是淮西勋贵的核心人物,马皇后倒台后,他一直蠢蠢欲动,只是没抓到实据。
“宣她们进来。”朱元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郭宁妃和郭惠妃进来时,还带着剑拔弩张的架势。郭宁妃穿着件石榴红的宫装,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看见李萱时,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郭惠妃则是身水绿色衣裙,手里紧紧攥着条绣帕,嘴角还带着哭过的红痕。
“臣妾参见陛下。”两人屈膝行礼,声音里都带着委屈。
“你们吵什么?”朱元璋开门见山。
郭宁妃立刻抢着说:“陛下!是妹妹不讲理!明明是臣妾先到宫门口的,她非要抢在前面,还说……还说臣妾的步摇是假货!”
“我没有!”郭惠妃急得脸通红,“是姐姐先推我的!还说我……”
“够了!”朱元璋一拍桌案,两人吓得立刻闭了嘴。他的目光落在郭宁妃的步摇上,步摇的翠羽在阳光下闪着光,看着确实名贵。
李萱却注意到,步摇的挂钩处有细微的划痕——这是第42次轮回郭宁妃用来藏毒粉的那支,划痕是她上次用银簪挑开挂钩时留下的。
“郭宁妃这支步摇倒是别致。”李萱突然笑道,伸手想去碰,“能借臣妾看看吗?”
郭宁妃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地往后躲:“妹妹若是喜欢,臣妾让人送支新的给你便是,这支……”
“哦?难道有什么不妥?”李萱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却像淬了冰,“还是说,步摇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郭惠妃也察觉到不对,附和道:“是啊姐姐,不过是支步摇,让李妹妹看看怎么了?”
郭宁妃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取下步摇递给李萱。李萱接过步摇,指尖在挂钩处轻轻一挑,果然从里面掉出个米粒大小的油纸包,油纸包里的白色粉末落在茶盏里,瞬间让茶水泛起了白沫。
“这是什么?”朱元璋的声音冷得像冰。
郭宁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如纸:“陛下!不是臣妾的!是……是别人塞给臣妾的,说让臣妾……让臣妾给李妹妹的茶里加一点……”
“是谁?”
“是……是达定妃宫里的宫女!”郭宁妃胡乱攀咬,“她说只要李妹妹出事,陛下就会多看臣妾几眼!”
李萱心里冷笑。又是这招。第55次轮回郭宁妃就用这招陷害达定妃,结果被反将一军,落得个圈禁的下场。
“达定妃?”朱元璋看向李德全,“去把达定妃叫来。”
达定妃来得很快,她穿着身素雅的月白裙,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与世无争。“臣妾参见陛下。”
“郭宁妃说,你让宫女给她下毒粉,想害李萱?”朱元璋开门见山。
达定妃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油纸包上,突然笑了:“陛下明鉴,臣妾与李妹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倒是郭宁妃,前几日还在御花园说,要让李妹妹‘吃点苦头’呢。”
“你胡说!”郭宁妃急得跳脚。
“我没胡说。”达定妃的语气依旧平静,“当时坤宁宫的张女官也在场,陛下可以问她。”
张女官?李萱的心头一动。第55次轮回马皇后倒台后,张女官被发配去了浣衣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御花园?
“李德全,去浣衣局把张女官带来。”朱元璋显然也起了疑心。
张女官进来时,穿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看见郭宁妃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第55次轮回,正是郭宁妃揭发她给朱雄英的粥里下毒,才让她被打入浣衣局的。
“张女官,你来说,前几日郭宁妃是不是在御花园说过要加害李萱?”达定妃问道。
张女官看了看郭宁妃,又看了看达定妃,最后扑通一声跪在朱元璋面前:“陛下!臣妾说了,求陛下饶臣妾一命!”
“但说无妨。”
“前几日……前几日郭宁妃确实在御花园说要对付李姑娘,还说……还说要借达定妃娘娘的手!”张女官的声音抖得厉害,“她给了臣妾一包银子,让臣妾在达定妃娘娘的茶里下泻药,再嫁祸给李姑娘,让两位娘娘斗起来,她好坐收渔利!”
郭宁妃和达定妃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张女官会反咬一口。
李萱看着这场闹剧,心里跟明镜似的。张女官这是想一箭双雕,既报了郭宁妃的仇,又卖了达定妃一个人情。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早已不是第55次轮回那个任人摆布的李萱。
“张女官。”李萱突然开口,语气平淡,“你说郭宁妃给了你银子,那银子呢?”
张女官的脸色僵了僵:“花……花完了。”
“哦?”李萱轻笑一声,“浣衣局的月钱是五两银子,你上个月刚领了钱,怎么会突然花完?再说……”她看向朱元璋,“陛下忘了?张女官的母亲上个月刚病死,她还欠着太医院的药钱呢,哪敢乱花银子?”
张女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怒喝一声:“来人!把这三个挑拨离间的东西都给朕拖下去!郭宁妃禁足景仁宫,郭惠妃去抄写女诫一百遍,张女官杖责二十,发去皇陵守墓!”
三人哭天抢地地被拖了下去,暖阁里终于安静下来。
常氏看着李萱,眼神里满是佩服:“妹妹刚才那番话,真是釜底抽薪。”
李萱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点手段,不过是她五十余次轮回里学会的皮毛。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陛下,”她看向朱元璋,语气认真,“郭宁妃的哥哥郭兴,怕是真要防着些。”
朱元璋点了点头:“朕知道。常茂已经在查了,若真有异动,绝不姑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鬓角的海棠花上,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花瓣,“你今天……倒是不一样了。”
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带着熟悉的暖意和一丝探究。
“许是……想明白了些事。”她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第56次轮回,她不仅要活下去,要拿到双鱼玉佩的全部秘密,还要……弄清楚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感情。
窗外的海棠花被风吹落几片,落在朱雄英的摇篮里,孩子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抓花瓣。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暖而安宁。
李萱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马皇后的余党,淮西勋贵的野心,时空管理局的窥伺,还有后宫那些永无止境的算计,都不会轻易消失。
但她不怕了。
因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有朱元璋的信任(或许吧),有常氏的支持,有春桃的忠心,还有怀里那枚带着两人温度的双鱼玉佩。
更重要的是,她有了五十余次轮回的智慧和勇气。
李萱抬起头,看向朱元璋温柔的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
第56次轮回,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她要活得漂亮,赢得彻底。
无论是为了自己,为了母亲,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人。